自那日所謂的“仙門”開後,那些湧去缥缈宗的人好似一瞬間被抹去了蹤迹,再無消息。
皇城的天色灰暗了不少,黑壓壓的一片雲擠在天空之上,像末日來臨的前兆。
孩童靈敏,恐慌不已,像是被鬼魇住一般滿臉通紅地在大街上奔跑。
“快跑啊!”
驚慌的聲音在大街上回蕩,路上走着的大人皺了皺眉,想斥責他,自己卻也像踩在棉花上沒了氣力,虛浮得很。
皇城内高燒不止的人不計其數,好像一瞬間被吸食了生命力。
玉霖擡眼,看着空氣中源源不斷的靈力朝着皇宮湧去。
那是普通人的生氣。
“今年的賦稅又增了,怎麼夠呢……交不出銀子來,就要拿人命來抵……”
一人渾渾噩噩地走在大街上,眼裡沒了光,淚已經流幹了。
當今聖上并不算賢德,将白家商鋪的利益幾乎全數攬了去,又最是奢靡,金銀珠寶鋪了滿殿,賦稅極高,百姓苦不堪言。
這王朝,視人命如草芥。
另一人也已瀕臨崩潰,聽見他的話沖着他吼道:“命中注定,你還不明白麼!陛下這是要準備血祭啊!”
血祭?
玉霖猛然擡頭,隻聽那人一面絮絮叨叨一面哭着,“為什麼選中的是我家阿女,我家阿女啊……”
他還未上前問個明白,便在他們的話語中将事情的前因後果補充全了。
天降噩象,國運搖擺。聖上頒發下令,皇城中有正月初五出生的年輕男女家中賦稅翻倍。
如若拿不出,便要拿這些年輕男女來抵,以做半月後血祭的“祭品”。
尋常人家怎拿得出這些?彼此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個拿人的幌子罷了。
皇城燈火通明,有人痛哭流涕,有人低聲抽泣。在這樣渾渾噩噩又恐慌的氣氛中,血祭的日子近了。
城中最高的亭台隐在山巒之中,幾乎入雲。而其之下,架了一口滾燙的“血池”。
血池周圍用金銀高高圍着,看不清裡頭的全貌,可離得近了,卻能直觀感受到熱氣撲面而來。
像是盛了一池岩漿,人若落入其中,便能瞬間融化,連骨頭都不會剩。
皇室像是終于露出自己殘忍的爪牙,隻為了一己私利,将所有無辜的人葬送。
次日,烏雲密布,淅淅瀝瀝的小雨砸在地面上,倒映出死氣沉沉的皇城景象。雨水滾落血池之中,銷聲匿迹。
亭台高大寬敞,懸空之處隻餘镂空的楣子遮擋,站在下方的人都能将其看個清楚。
亭子之上,幾十位年輕男女穿得樸素,被一衆拿着兵刃的侍衛架在其中,擁擠地湊在一起。
隻是小幅度地動上一動,都像一群熱鍋上的螞蟻,讓恐慌彌漫亭台。
幹淨的地面上設了兩把金椅,兩名侍女各占一旁,拿着小扇徐徐給貴人們扇着風,而坐在椅子上的那兩位——赫然是聖上和柳貴妃。
兩位貴人“吃着”他們的血肉,悠哉悠哉地當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他們哭喊着,尖叫着,卻無濟于事。
亭台下的街道無人撐傘,皆怔怔地看着亭子上的人,隻餘下壓抑在嗓子裡卻又控制不住的哽咽聲。
隻聽一聲令下,下一秒——
亭台上一瘦削女子被推搡着向下,身形脆弱地在半空中盤旋了數秒,如失翼之鳥無力又絕望地落入池子。
撲通。
岩漿飛濺起半米高,紅得像血像淚,卻又被四面的金銀擋面遮得無影無蹤,不過數秒便平息。
“嗚——”
一道哭聲抑制不住,玉霖聞聲轉過頭去,隻見一人撲通一聲猛地跪下,弓着身子像是要将自己掩埋。
她的身子害怕又悲怆地小幅度顫抖,又僵硬着減小聲量變作無聲的哽咽。
像是無力的祭奠。
“撲通——”
血池張開血盆大口,要将亭台上的“祭品”都吞入其中。玉霖睜大眼,身子無意識跟着緊繃了。
一個。兩個。三個……
撲通。撲通。撲通——
一個個年輕男女被毫不留情地扔下來,像沒用的廢棄物無情地扔入血池中,他們的尖叫聲刺耳又銳利,又在落入血池那一瞬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