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離開了我之後,就這樣的迫不及待嗎?就這樣信任她,哪怕她想要殺了你?
西門吹雪驚痛的心中藏着這樣一句話,謝無憂卻不會知曉。
他深吸一口氣按捺住情緒,沉聲對謝無憂說道:“跟我回去。”
謝無憂卻不願意,也不敢回去日日面對師父,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便拒絕道:“我不回去。”
明明謝無憂此時是空着手的,西門吹雪卻覺得這孩子拿着劍,把自己的心刺了一劍又一劍。
他忍住萬般情緒:“跟師父回去。”
謝無憂的倔勁兒卻上來了:“我就不回去,師父,你讓我走吧。”
讓我走吧。
走吧。
走。
西門吹雪的耳邊回響着這聲聲刺耳至極的聲音。
他的内息本來就還沒有完全恢複,知道謝無憂在風雪夜離開山莊之後就徹夜趕路追了上來。來到破廟外卻看到謝無憂正在與陌生女子親近,而那女子竟然想要害他!驚怒之下他立即朝着那女子出劍,卻被這孽徒給擋了下來。此刻,孽徒又口口聲聲說着不願意回去,不願意再與他日夜相處,不願意再見到他……
幾番打擊折磨之下,就是西門吹雪也承受不了。
他咬緊牙關,内息劇烈翻滾,一口鮮血湧上喉頭,卻被他強行咽下去。
他要保持住自己最後的尊嚴。
“随便你吧。”他冷冷丢下一句話,咽下喉嚨裡再次翻湧上來的甜腥味,轉身朝着破廟之外走去。
今晚那女子出手被他阻止肯定不敢再繼續,至于明日……明早便讓柏叔走一趟吧……
西門吹雪終于在人生中首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養兒長操萬年心了。
白色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裡,腰背挺得筆直。
留下謝無憂這狗徒弟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他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外面的風雪好大啊,呼呼的吹着,好像一直吹到了他心裡。
葉秀珠此時方才驚魂定下來,走到他身前看着他,眼神複雜:“原來你就是西門吹雪的徒弟,三年前打敗了我蘇師兄的那個小子啊!”
謝無憂打起精神看向她:“抱歉,之前我沒有告訴你。”
“這有什麼好抱歉的。”葉秀珠很是大氣的擺擺手:“何況你剛才還在你盛怒的師父手底下救了我呢,西門吹雪的一劍,我可接不下來啊。”
謝無憂愣了:“我師父他,剛才是朝着你出劍的?”
“是啊,我能感覺到那股殺氣是沖着我來的。那種立在生死之間的感覺太可怕了,我絕不會弄錯的。——不過我沒有得罪西門吹雪啊,他為什麼那麼恨我?真是奇怪……”葉秀珠喃喃自語道。
謝無憂突然渾身一震,立馬撿起劍來,匆匆對葉秀珠說道:“抱歉我要去追我師父解釋不了太多了,天亮了你就趕緊走吧,别再遇到我師父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人已經沖出去了。
葉秀珠站在原地,一瞬間眼神變得冰冷起來,抿緊了嘴唇。
“算你小子走運……”半晌之後,她低聲自語道。
“師父——”
“師父——”
西門吹雪的馬走得并不快,謝無憂很快騎着馬追上了他。
兩匹馬兒在風雪暗夜裡并肩而行,還友好的碰碰毛絨絨的大腦袋。
——你被神經病少莊主騎出來了?
——是啊,你被神經病莊主騎出來了?
唉,難兄難弟哦……
西門吹雪穿得單薄,依舊是平時的一身白衣,并沒有穿外面的大衣服。謝無憂脫下自己的大氅遞過去,他沒有接。
不止是沒有接衣服,也沒有看謝無憂一眼。
謝無憂隻好收回手,把衣服搭在馬兒背上:“師父,對不起剛才是我誤會了,我以為你是在對我出手……可是即便是這樣,你也不該随便對葉姑娘出手啊,她怎麼得罪你了?我覺得我們應該回去給她道個歉,剛才把她給吓壞了……”
謝無憂确實是無法理解西門吹雪為什麼要對才剛剛見面的葉秀珠下殺手,要知道西門吹雪武功雖高,卻并不是個濫殺的人。甚至他還會為一些素不相識的人報仇,可以不辭辛苦遠赴千裡之外去追殺那些窮兇極惡的人。
世人都說西門吹雪雖喜好以暴制暴,卻仍舊是個頂天立地的俠客。
所以,謝無憂是真的不懂今晚的師父怎麼如此失常。
殊不知,聽了他的話之後,西門吹雪強壓下的血都控制不住了,咳嗽一聲猛然一口血噴了出來。雪霧中乍然出現一團粉霧般的血花,随着細碎冰雪紛紛揚揚的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