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母親,張蘭能有喻言這樣的好女兒,她自豪又滿意。但是,她的這種驕傲隻局限在小鎮上,出了小鎮,特别是在江城這樣的大城市,她還是難掩局促和自卑。
全鎮的人都知道吳承雅和江禹行,如果說小鎮上的人是凡夫俗子,那他們母子可就是住在天上的神仙。
人類天然對神仙有一種膜拜感。
如今天神下凡,看中了凡間女子,要與她交好,這不就跟董永和七仙女,牛郎和織女的故事一樣了。
張蘭一開始有點擔心,怕女兒跟江禹行的事真和凡人和神仙的故事一樣,會被人阻攔,變成悲劇,如今吳承雅已經同意這事,那就是說會有一個完美結局。
張蘭為兒子的事勞心費力太久,卻以遺憾收場,如今女兒的感情在正軌上行駛,她當然高興。
她的好心情感染着丈夫喻宏光,他是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中年男人,而今也會為女兒找到一個好歸宿而喜逐顔開,高興時還會哼一段歌。
張蘭對丈夫說我們嫁女兒一定要風風光光的。
喻宏光說還早得很,等女兒把人領回家了再說。
張蘭很笃定,女兒跟江禹行一定會結婚。她要給女兒準備豐厚的嫁妝。
喻宏光笑道這個事不用你操心,我有準備。你先低調點,不要跟街坊鄰居講,等事情落實後再說也不遲。
張蘭當然知道,兒子的事太張揚了,後果是他們家成了小鎮的笑話。女兒的事,肯定要等到塵埃落定那一步再對外講,要是中間有個什麼變數,他們家豈不是又會成為笑話。
大喜過後的張蘭沉默着,她雙手合十拜了拜,祈求女兒的婚事一定要順利。
正當喻宏光張蘭夫婦為女兒的事高興時,吳承林趙雲芝夫婦上門,江禹行帶喻言見家長後,大家都清楚喻吳兩家的關系會變得更緊密。
不過他們都是謹慎的人,一緻同意,等江禹行跟喻言的事闆上釘釘後再對小鎮的人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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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禹行早就知道程雨非不是一個嘴巴嚴實的人,果不其然,在他帶喻言見母親後的第二天,奶奶給他打來電話,詢問他是否有女朋友一事。
江禹行肯定回答。
奶奶又問:“安隆的?”
江禹行蹙眉,奶奶說話的語氣令他不悅,短短幾個字就已經表達了她對安隆人的不滿。
“對,安隆的,說起來我也是半個安隆人。”
“你姓江,是江城江家人。”
江禹行怼了一句:“沒有我媽就沒有我。”
“你.......”
江禹行聽到奶奶的聲音在抖。
曾經他也和奶奶起過争執,惹她生氣,但那時候他年齡小,奶奶會包容晚輩。不過每每談到母親的事時,奶奶都是堅決不退讓的态度。
那時,他想維護母親,可因為自己太小,力不從心。
如今,他不再是小孩,他有足夠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就算是他的親奶奶,也不能阻撓他想要的幸福。
江奶奶怒道:“我們江家跟安隆的人八字不合。”
“合不合,我自己清楚。奶奶,我希望您不要插手我的事。”
“如果我硬要插手呢?”
“那您可以選擇不要我這個孫子。”
“你......”江奶奶聲音抖得更厲害,而且還在咳嗽。
江禹行知道自己話說得太重,可他害怕自己态度不明,會讓奶奶認為他意志不堅定,會讓她誤以為她還有掌控他的能力。
“奶奶,我要工作了。您注意身體,有時間我去看您。”
“我都快被你氣死了。”
“養生的關鍵在于養心,情緒平穩心情才好,奶奶還是少操點心吧!”
電話那頭的江奶奶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以前也會因孫子而動怒,這麼多年過去,孫子氣人的本事不減反增。她這強勢的一生,大都壓制着别人,可唯獨壓制不了這個她又愛又氣的大孫子。
“我倒要看看你跟那個安隆人能走得多遠。”
“奶奶,她叫喻言,是我要娶的人,您的孫媳婦。”
“你要娶她?”
“當然,我馬上三十了,結婚很正常。而且喻言很好,是我想要攜手一生的人。”江禹行等着奶奶反應,可隻聽到她比較急促的呼吸聲,“奶奶,您會祝福我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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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與奶奶的通話後,江禹行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他不想在錯綜複雜的關系裡耗神,不過為了自己的幸福,他不得不多花心思。
周奇推門進來,見江禹行滿臉疲憊,打趣道:“我還以為你是台工作機器,再累也不會有疲态。”
江禹行用拇指食指按壓着鼻翼兩側的睛明穴:“機器也需要停下來休息。”
“那好辦,周五晚上部門聚餐,讓大家放松一下。”
江禹行點頭。
在公司裡周奇比江禹行閑多了,他是特意來叫人開高層會議的。
江禹行跟着周奇出了自己的辦公室:“周五我帶個人。”
周奇猜到了:“喻言?”
江禹行笑而不語。
“你們現在發展到哪一步了?”
“見家長。”
“啊?”周奇一臉詫異,“這是要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的節奏?”
江禹行瞪了他一眼:“那如果是一棵能給人帶來幸福快樂美好的樹,你要不要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
周奇笑了:“我估計沒那麼倒黴,大概率遇不上。”
江禹行冷笑:“也是,海王也是個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我一定不負衆望。”周奇将手搭在江禹行的肩上,“其實我還真想為一個人停留。”
江禹行挑了挑眉,有點好奇。
“你!”
江禹行拂開自己肩膀上的手,冷冷地說了一個字“滾”,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