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路上做足了準備,可一落地,依舊被眼前的場景吓了一跳。
妖獸林廣大,失去神智的小妖平日四散分布在林中,偶爾經過隻能零散看見幾隻。
如今眼前黑壓壓一片,幾乎是所有妖獸前仆後繼,湧了過來。
季輕枝懸在空中,周身氣壓低沉,大片黑霧缭繞。次次擡手,手心凝起一團黑色火焰,丢進妖獸群後,幾隻大張這嘴巴流着腥臭口水的妖獸頃刻消失。
前面的消失,後面的就擠過來,此時這群妖獸連懼怕也忘了。
妖獸暴動震出來的塵埃籠罩整片天空,天地皆黑。
青姨方才落地,季白便閃至身邊:“娘,你怎麼也過來了?公主和莺莺呢?”
“我讓她們在王宮等着。”青姨看着眼前的場景止不住心驚,慶幸自己把蘇驚鵲和莺莺攔下,又在門口設了禁制。
蘇驚鵲妖力低微,莺莺不過八歲,更是難以保命。若任由她們過來……
青姨急忙止住想法,揮手擊退幾欲擠出來的妖獸,忙問季白:“這是怎麼回事?之前并未察覺有暴動的迹象啊!”
“又是無生。”
季輕枝聲音陰涼,不知何時落在二人身邊。
狂風呼嘯,裹挾着野獸的嘶吼,口水腥臭味卷了一身。
季輕枝擰眉冷眼看着眼前密集成群的妖獸,閉了閉眼,一團黑得灼眼的烈火懸浮在手心。
季白心裡一驚,尚未來得及開口,已經有人上前阻止。
“妖主!”
季一跪在季輕枝身前,俯首低眉,祈求道:“妖主,别殺他們!”
還在擊退禁制線前妖獸的季二見狀也急忙跪下。
“妖主,我娘也在裡面!”
“還有我哥……妖主,求你放過我哥!”
一旦有人開頭,其他小妖便也大膽起來。此起彼伏的懇求幾乎要蓋過野獸的怒嚎。
青姨看着眼前一幕,張了張嘴,竟不知該勸誰。
手心手背都是肉。
這妖獸林裡失去神智的都是這些小妖的親人,可不殺了他們,今天這架勢,若是讓他們離開禁制,四散奔走,為禍妖域,可就更不好控制了。
烈烈黑焰在眸中跳動,季輕枝黑色澄亮的眼睛一點點變得陰沉,耳邊萦繞着夾雜着懇求的嘶吼。
“妖主!我妹妹、我妹妹也在裡面!”這句話在句句乞求中格外清晰:“你也有妹妹啊妖主!”
季輕枝眉心一跳,冷眼看過去,一個約莫十幾歲的少年,臉上糊淚,滿眼期待地看着他。
可等他看到季輕枝的動作,那抹期待便一點點消失。
“妖主……”季白聲音怅然。
季輕枝擡手,烈火以少年身後不遠處為起點,瞬間化作一道線,飛向林中,幾秒後又從另一邊繞回來,形成一個巨大的隔離圈。
身後即将咬斷少年脖子妖獸碰到這圈黑火,嘤咛幾聲,瞬間後退,回歸獸群。
少年驚恐回頭,流出兩行清淚,就要爬到妖獸身旁。
季白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少年并不領情,一手聚出妖力撲向季白面容,季白罵一聲,一手緊緊抓住少年,另一隻手騰出應對少年的妖力。
兩團妖力碰上,炸出刺眼的火花,妖風大作,空中塵土更厚。
季白欲一鼓作氣将少年帶回來。
白色微芒在昏暗天地間一閃而過,緊接着一抹青光瞬移至季白面前。
季白身位被迫後退,待反應過來擡頭,隻見青姨雙手鮮紅,血順着指縫流出落在地上。
青姨顧不得其他,看向季輕枝。
季輕枝神情頓時陰冷,他伸手,沾了血液的碎片從瑩白變得殷紅,冒着詭異的氣息,慢悠悠飄到他面前,看着掌心的碎片,他呼吸一窒,不敢想象,沉聲立即問道:“我妹妹在哪?莺莺呢?”
“都在王宮,莺莺她……”青姨頓住,渾身汗毛直立。
季一季二不懂情況,卻忙道:“妖主,我們回去看看!”
兩人身子一轉,正要邁步,熊熊黑火擋住去路,回頭看,季白和青姨周身竟然也有!
“妖主?”
季一怔住。
“我沒有懷疑你們,”季輕枝潦草解釋一句,“這裡你們看好,我回去找她們。”
話音尚未落地,已經沒了季輕枝的身影,徒留四人和一衆小妖,還有留着腥臭涎水的妖獸。
季白一邊對付試圖闖出禁制的妖獸,一邊注意着青姨,見她呆在原地不住地發抖,急忙躍至她身邊:“娘,莺莺怎麼回事?”
青姨回神,沉聲道:“莺莺年幼,心智容易被蠱惑。”她轉身冷冷盯着身後流口水的妖獸:壓低聲音道:“這些妖獸,失去神智,竟然是因為無生!他潛伏妖域許久,竟無人察覺?”
季白立時想到妖域邊境的怪異,他倒吸一口冷氣青姨繼續道:“莺莺最近有些不對勁,我隻當她是困乏,沒想到……”青姨的聲音顫抖:“在我眼皮子底下,竟然讓無生對她下手了!”
季白立刻反應過來:“鵲鵲也在。他的目的是鵲鵲?”說完他又立刻否定:“不,是鵲鵲手裡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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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窗緊閉,偌大的房間毫不透風,紗幔卻無風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