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隻有噩夢，沒有秦越柏托夢的迹象。

竹钰辭吸取教訓，在第二晚睡前聽了五十分鐘的助眠音頻，力求減少噩夢，給秦越柏托夢留出空間。

當晚噩夢确實消失了，但依舊沒見托夢，竹钰辭給秦越柏靈前添了很多香，為他鼓勁：

“秦叔叔加油，我在通靈論壇上問了，托夢就是看各鬼的悟性，沒有血緣也可以的。有個Beta夜夜都給他丈夫托夢，托了三年，至今還沒斷呢。”

第三夜還是無夢，竹钰辭精神不減，開始想盤外招：“哇，論壇有人說這地府也有人際關系，托夢還得打點閻王啊？秦叔叔，我給你燒的紙不少哦，你該花就花。”

第四夜：“我們的羁絆不比血緣差，實在不行，你就跟閻王說我其實是你親兒子，私生子來的！叫他網開一面，得饒人處且饒人，OK？”

往日小夜莺肆無忌憚、什麼都敢講的個性似乎回來了一點，秦越柏有些欣慰，但是不多：“說得很好，思維很靈活，可是小辭有沒有想過，秦叔叔何德何能在十六歲就生下你？”

“等等，對哦，年齡上說不通。”竹钰辭揉着臉頰歎了口氣，“唉，秦叔叔還是輸在太年輕。”

秦越柏勾了下唇角。

三年前兩人去莊園騎馬，他也說過這句話。

那天他們小小比了一場，秦越柏本來比竹钰辭快半馬，但竹钰辭耍了個壞心思，假裝腿下不穩，引得秦越柏分了心，最後成功超過他半頭。

秦越柏隻消一眼就看出他沒有危險，便也沒生氣，從善如流誇道：“小辭騎術真好。”

竹钰辭裝作若無其事，腆着臉任他誇，像一隻以主人誇贊為食的小夜莺，得意得小臉高高仰起。

秦越柏也愛他這般驕矜模樣，兩人一個願被誇，一個願誇，本來都很和諧，旁邊偏有一個不和諧的人插進來。

——當時小楚總也在現場，此人一向愛犯賤，看到他們小比拼的結果，怎麼能放過這個挑撥的機會？他拍馬過來，上趕着笑道：“小竹總年輕就是本錢啊，秦總是輸在年齡大了，該退位讓賢了。”

“喂喂喂，剛才是哪裡來的豬猡在講話？講誰年紀大，是我們龍精虎猛、上個月才徒手翻越克米地亞高山的秦總嗎？”

“而且我怎麼記得某隻豬也去爬過那座山，還帶了一大群喽啰去，可惜體力不行，又灰溜溜滾下來了——”

秦越柏拍拍他的肩制止他，竹钰辭就很誇張地歎了口氣，說秦叔叔呀，你是輸在太年輕，沒有那些老豬不怕開水燙的厚臉皮。

小Omega在他面前講話的時候，尾音總是這樣上翹，語氣詞總像在撒嬌，就算是跟人鬥嘴也帶着一點甜，秦越柏光聽他的聲音，心情也會變得很好。

此刻他的聲音也有點甜，秦越柏原本不想讓他寄希望于托夢，但聽着他的央求，心裡不自覺軟下來。

他翻開《亡靈書》，找到有關托夢那一頁，準備盡快學會，跟竹钰辭在夢裡見一面。

——就隻見一面，這次把話說清楚，就說人死後塵緣盡斷，要竹钰辭不能總想着他了。

除此之外，還要囑咐小辭多吃飯、少喝咖啡，多睡覺，少流眼淚，他會在地底下時刻觀察他的動向。

如果小崽敢把自己熬猝死，他就要，他就要——這裡需要想一個特别可怕的懲罰，至于具體是什麼，容後再想，因為現在小辭眼睛亮亮的特别可愛，這幾天他也很乖，秦越柏被迷暈了頭，暫時想不到太可怕的東西。

最後，不管小辭是耍賴也好，還是哭着求他，他都不能心軟，他們往後定然是不會再見面的！

——嗯，不知道托夢具體是個什麼形式，能不能有實實在在的肢體接觸，除了小辭做噩夢半醒的時候，他都已經好久沒有抱過那團纖薄溫軟的身體了……

按照之前老葉兩位天師的說法，秦越柏對通靈這塊悟性還蠻高，但他這次卻遭遇了滑鐵盧：《亡靈書》上托夢的步驟簡單到隻有十三步，可他就是托不成功，因為他左看右看，都沒有在周圍找到一個叫做“托夢台”的東西。

托夢還真是地府正規鬼魂的特權，他這樣流落在外的鬼，大概沒有這個資格。

眼見日子一天天過去，竹钰辭沉不住氣，又聯系了幾次天師，詢問“讓鬼魂加速托夢的方法”。但老葉他們清楚内情，知道他如何努力都是徒勞，隻說陰陽兩界原就不能相通，勸他放下執念。

天師路不通，竹钰辭沒有氣餒，閑暇時間全都泡在了那個叫做“未亡人”的通靈論壇上。

但這個論壇也受天師協會看管，上面的東西和老葉他們說的大差不差——托夢主要還是得鬼魂自身努力，陽間的人隻能被動等待鬼來造訪。

竹钰辭抱着手機刷論壇，點進一個天師挂的置頂帖。裡面擺證據揭發了一個冒充未亡人的殺/人犯，因為被受害人托夢恐吓，過去三個月内都在打聽屏蔽鬼入夢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