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宇的收購推進很順利，不到十點框架便重新談妥。

留下委托代理的副總收尾，竹钰辭離開浩宇，同江秘書一行人品嘗過幾樣布理特色小吃，随後準時趕到霜鐵能源總部，把理查德堵在了自家公司裡。

理查德與老巴克同樣的年紀，外表卻要粗犷有力得多。他皮膚呈良好晾曬的古銅色，滿頭不見白發，看上去生命力旺盛，可以直接上電視當滿六十減二十的減齡活廣告。

“小竹！别來無恙啊。”

在竹钰辭打量理查德的時候，理查德自然也在打量他。

兩人上次見面還是在秦越柏葬禮，比起那會，眼前的竹钰辭明顯從悲痛中恢複過來。少年Omega身穿那不勒斯剪裁風格的定制西服，外裹一件闊領長款大衣，唇紅齒白，目光穩定，顯得沉靜而聰慧。

“先生您也是，别來無恙。”他淺淺一笑。

理查德順勢提起秦越柏死後的局勢，大贊竹钰辭應對得當雲雲。

竹钰辭此次前來是為了推進超級能源，被他轉開話題也并不急躁，順着他的話聊，必要時反駁幾句（“公司的叔叔伯伯都對我很好，沒有奪權的小人，您聽錯了吧”），言談之間密不透風。

半刻鐘後，理查德什麼錯漏都沒抓到，不得不主動進入正題：

“小竹啊，咱們兩家的關系在這，也不說虛的了。你給我個準話，關于這個超級能源，你是怎麼打算的？”

“秦越柏生前怎麼打算，我就怎麼打算。”竹钰辭笑道，“我們已經給新能源起了名字，叫雲熱能源。是不是很好聽？”

理查德喝了口茶：“是嗎，可秦總生前定的那份協議，我們還沒蓋章。”

“我知道，所以我這不就來見您了嘛。”竹钰辭面色不變，“聽說那份協議咱們雙方已經談妥了，隻差最後一步而已，先生遲遲不簽，是有什麼顧慮嗎？”

“是啊。”理查德歎氣，“之前秦總執意聯合納約傅氏和衆多中小企業主來做這個新能源，我就不大看好——傅氏主做航空器發動機，在航天器這塊領域沒多少經驗啊。”

竹钰辭默然不語，聽他繼續苦口婆心道：“不過秦總終究老到，能鎮住場子，他自己來做這新能源也綽綽有餘，我就沒多說什麼。”

“如今秦總不在，這個新能源項目看着就不大穩妥。依我看，咱們還是找些有經驗的合作方一起入手，比如東加。”

“先生，你是說東加财團？”竹钰辭不可思議地看向他：“那個臭名昭著的皇家壟斷财團？”

“他們之前就榨幹了島上所有綠鑽石礦，竭澤而漁給權貴造外星奇觀，以至于毀了全人類成為多星球物種的機會。我們跟他們合作，是要叫他們故伎重施，榨幹全星球資源，然後留剩下的人去死嗎？”

理查德說：“當然不會，新能源主體還是越錦，叫他們入夥隻是為了保證——”

“先生，這個會與不會，您給不了我答案的吧。”竹钰辭輕輕開口，第一次打斷理查德說話。

他放下茶盞，直視着理查德雙眼：“接納東加成為夥伴，那麼這門生意壟不壟斷、甚至獲利多少，都會由他們說了算，這是秦越柏教過我的。先生難道做得了東加皇室的主？”

“……”

沉默半晌，理查德艱難地笑了一下：“哎，是我年紀大了，思慮過度，但我真的是為了越錦着想啊！秦總不在，新能源就隻靠一個何簡，小竹你年紀比他還小，我擔心你拿不住他。”

“哎呀，先生您怎麼不相信我呢，年輕也有年輕的好處嘛！”

竹钰辭越厭惡他倚老賣老，越是笑得桃花眼眯成兩彎甜蜜的月牙。他甚至還伸出手，撒嬌般地拍了拍理查德的手和他掌心的手機：

“我們何簡忠心耿耿，多少人挖他都沒挖走，暫時不用擔心啦。”

理查德慈愛地蓋住他的指尖。

秦越柏幽幽盯住他的動作。

“小竹，你要知道世事無常，人心不是這麼簡單可以相信的。”理查德微笑道，“何簡現在忠心，是因為現在招攬他的人來頭都不大吧？如果那些深藏幕後的大老闆非挖他不可，拿股權或是美□□惑他呢？”

竹钰辭抽回手：“真到了那個時候，我會跟他結婚。”

理查德傻了：“你、你說什麼？結婚可是大事，你不準備留着聯姻用？！”

盡管沒人看見，秦越柏也皺起了眉。

“是呀，我仔細想過了，我跟何簡知根知底，他性情穩定，又有技術頭腦，簡直跟以前的秦越柏一樣。我跟誰聯姻，能有跟他聯姻更好？”竹钰辭笑眯眯道。

而且這樣一來，何簡連同雲熱能源就徹底綁死在越錦這艘船上了——所謂的天價股權、豪車美人，哪一樣都不會再能勾動何簡。

哪個公司能給出越錦的股權？哪個美人能比竹钰辭本人更漂亮？

此招一出，所有“幕後大老闆”的後手都顯得小家子氣，再難施展了。

理查德深吸口氣，苦笑道：“你是真能豁得出去啊。”

“還好吧，總比引狼入室強些。”竹钰辭滿不在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