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竹钰辭剛剛結束情期,對周圍環境十分敏感。被急電吵醒時,他還沒來得及生氣,就察覺出身旁好像有一種熟悉的、不悅的氣場。
——就好像,已經有人替他把氣生了。
他想起自己在大學打群架挂彩,秦越柏找來的時候,渾身也是這種暗沉的、不怒自威的氣勢,好吧,老實說其實帶了點怒——但他一點也不怕,因為那人的怒火從來不舍得把他真的怎麼樣。
如此沉穩,如此叫他安心,除了秦越柏,世上再沒第二個人能有這般氣場。
他懷着滿足,重新入睡之際,還依稀聽到耳邊有人說道:“小夫人,晚安。”
秦越柏是絕不會叫他夫人的,秦越柏的鬼魂也不會,可見這道聲音絕對是他的錯覺;但就算如此,也夠竹钰辭高興好久了。
一直高興到下午,同惠通實業的人見面,女Alpha一見他就連連道歉,苦笑說道:“唉,昨天實在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那麼晚還給你打電話。”
得知竹總在布理,想跟越錦攀關系的有好幾家,他們跟越錦的人認識不多,要是找助理排隊,得排到猴年馬月去。
她好不容易打聽到他的私人号碼,仗着自家出資大方,料定竹钰辭不會立馬拒絕,才不顧時機打了急電。
“但我真不知道你昨天剛結束情期,正需要休息。打擾你了,對不住,我自罰三杯吧!”
竹钰辭擋住她豪爽倒酒的手。
“沒關系。”他真心實意地笑道,要不是他,昨天他就不會在半夜驚醒,也不會産生那些幸福的錯覺,他感激都來不及。
竹钰辭滿是感激地在合同裡多加了三個點的分潤,之後滴酒未沾,專心對付一桌子的佳肴珍馐,一切都是那麼明媚而美好。
該說惠通女總裁所料不錯,跟她這場是竹钰辭在布理最後的應酬。待重要議題談妥,一行人直接從酒店踏上了回程。
“少爺,周一早會是不是推遲一下?”韓助理問,他們現在才出發,飛機抵達中州機場都得是淩晨了,這種情況副總以下都是可以直接休半天假的。
生前何必久睡,死後必會長眠。竹钰辭想開這個玩笑,轉而想到上次飛機遇到雷暴,該避諱的還要避諱,一開口的話就變成:“不用推遲了,我這幾天都在睡覺,能扛得住。”
等韓助理出了機艙,他還掀開袖子,對着機窗欣賞胳膊上薄薄的肌肉,以自我暗示身體生龍活虎,狀況特别良好。
這是高醫生發給他的自我調節方法之一,隻要自己覺得自己健康,那麼自己就能真的變得很健康。
秦越柏飄在空中,看他在無人艙室内不斷擺着詭異姿勢,卻隻以為他精神又不對勁了。
上周五沒去看醫生,果然現在出了問題。秦越柏憂心忡忡地想。
他繞着竹钰辭飄上飄下,怎麼看怎麼覺得小崽把自己養得不好。他死了這才幾天啊,寶貝的一張瓜子臉就愈發顯尖了,胳膊上就那麼一點點肉,細瘦伶仃的……
秦越柏大歎其氣,随即卻聽到艙室内有歌聲響起。
是竹钰辭在哼歌。
特制的咖喱牛腩機餐沒吃幾口,被撂在一邊,明眸皓齒的Omega少年靠在椅背上,晚間夕陽最後一縷微光從機窗照進來,将他一側小臉染上瑰麗的煙霞色。
黃昏分割明暗,少年紅唇輕張,哼唱起從前即興寫的小調,旋律婉轉,長長的睫毛随着節奏一顫一顫。
他看上去安甯而平靜,像是誕生在暮光中,賜予世人幸福與美的精靈。
秦越柏望着他水潤清澈的瞳眸,也慢慢平靜下來。
過了半晌,夕陽徹底沉了下去,他才緩緩湊近,在小夫人白淨細膩的眉心前停住,印上悠長一吻。
竹钰辭一無所覺,一如往常。
這次飛機沒出幺蛾子,順利平穩落地,出了機場已是淩晨三點。竹钰辭幹脆不回家了,直接殺到集團大樓,到辦公室小床上眯了一覺,七點半準時起床,準備開會。
秦越柏最拼的時候,一天睡四個小時,相比之下竹钰辭這個操作真的還算可以。
但他看着那雙桃花眼裡浮起的血絲,依然心痛如絞:一次早會而已,耽誤了又能怎麼樣呢?
竹钰辭不知道有人因為他揉眼睛稍微用力了一點就險些碎掉,他灌着咖啡主持早會,思維和以往一樣清晰,一項項議題有條不紊地推進。
四十五分鐘後大會結束,韓助理進來給他送遲來的早點、彙報行程,确認無誤後又很快退出去。
早點是清蛋糕、麥子蒸菜和乳鴿湯,湯有點發鹹,竹钰辭吃了一大口蛋糕中和味道。就在這時一人在外敲門,竹钰辭擡頭,發現來人是第二助理小鄒。
小鄒做事嚴謹細密,竹钰辭很欣賞她。之前本來想提拔她做總助,奈何被韓助理自薦截了胡,退而求其次做了私人助理。
“請進。”
一頭幹練短發的女Beta推門而入,等竹钰辭咽下一口湯,開門見山道:“竹總,江秘書又去拿錢了。”
竹钰辭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