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忍無可忍地低吼出聲：“竹钰辭！你真以為秦越柏是什麼有情有義的好人嗎？！”

“他心軟，他大度？當年楚家小兒惹了你，你以為楚燭為什麼要斷他兒子的手……他不斷，就是你那好人叔叔幫他斷！”

秦越柏是哪種程度的大恐怖，納約以外的大企業主都有清晰的認知。哪怕他死後這麼久了，理查德一想起他的行事，仍然能感到顫栗的寒意從脊背一點點爬上來。

“當初跟他作對的敵人，不乏龐然大物，到最後盈利驟跌、負債跳樓的有多少，你數過嗎？那麼多人輾轉托情想求他網開一面，他放過嗎？”

他激動地細數栽倒在秦越柏手裡的百年望族，極力刻畫秦越柏的冷漠無情。

但竹钰辭聽着，卻隻有一個感想：秦越柏一個沒錢沒勢的草根，能一路鬥垮這麼多資本家，簡直牛逼！

他說：“至少他沒有像你們一樣，走投無路就要别人的命。”

“那是他不想嗎？！”一個好好的Omega，怎麼就聽不懂人說話，現在還以為秦越柏千好萬好？！理查德的喉嚨幾乎撕裂，“無非就是他動手慢了而已！”

他顯然還有滿腹的抱怨要講，但竹钰辭已經不想聽他繼續诋毀秦越柏了。他吹了吹額發，輕快地道：“是，他動手慢，可我動手快呀。”

理查德僵在原地。

“重老大動手更快呢，您等着吧。”說完最後一句，竹钰辭果斷挂了電話，拉黑這個号碼。

半小時後，竹钰辭浏覽新聞頁面，不出意外地看到理查德失蹤的消息。

——在他的複仇計劃裡，第一個需要解決的本就是理查德。因為此人雖蠢，能量卻大，絕不能留到最後。

計劃第一步成功完成，他本該歡欣雀躍，跑到秦越柏靈前祭一壺酒。

但他此刻卻遠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

理查德方才垂死掙紮，說的全是真話：他實在走投無路。

航天燃料能源本是他家獨大，雲熱能源一旦進入正軌，他家傳統能源将何去何從？

霜鐵集團大大小小的員工何去何從？

那麼多礦廠的工人何去何從？

若能讓東加插手新能源，造成能源壟斷，再以全國之力護航霜鐵轉型，霜鐵還能有一絲生機。

但秦越柏死死把着新能源，嚴防東加，根本拒絕壟斷——他是個再固執不過的人，說服不了的，理查德十分清楚。

于是便成了個死局，要想求生，必先殺人。

竹钰辭思來想去，如果他在理查德那個位置，他能怎麼辦。

他不會害人，但他也無法挽救霜鐵的頹勢。結局無非兩種，要麼集團倒在轉型的路上，他負債累累，從高樓一躍而下；

要麼集團在越發低迷的市場裡苟延殘喘，最後不堪重負，隻能宣告破産，他又負債累累，從高樓一躍而下……

相比起來，好像害人确實更容易一點。

可是，可是——秦越柏又做錯了什麼呢？

他蹙起眉，大腦因為無力而感到深深的鈍痛，整個身子向後靠去，在辦公椅裡長出了一口氣。

辦公室裡模拟春日的暖風輕拂，夕陽餘光從玻璃窗傾灑進來，他後腦勺沖着太陽打了個小盹，過了片刻，腦袋終于好受了一點。

秦越柏看出他在自責，給他揉着太陽穴：“理查德自作自受，沒什麼好難過的。”

瀕臨滅絕的傳統企業何曾少過，霜鐵已算十分幸運——隻要他們鐵了心重塑技術，有越錦這個盟友支持，未來五十年都能無所顧忌地占領藍海市場。

理查德就是眼皮子淺，不肯花力氣改革核心科技，又被東加幾張空頭支票哄得找不到北，還跟克爾克旁系攪合到一起。

一點眼色都無，他不死誰死？秦越柏淡淡地想，專心給懷裡的寶貝揉捏穴道，順便附上一個吻。

随着他一吻落下，竹钰辭微微睜開眼睛，正好看見江秘書在門口徘徊，招手讓他進來。

“我沒事，少爺你繼續休息……”

“過來。”竹钰辭不耐煩兜圈，擡起眼簾，盯着他發虛的眼睛：“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

江秘書最近工作精神越發恍惚，總不敢看他，路過他身邊還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顯然還對自己忙于那每月三十萬、導緻秦程有機會作妖而耿耿于懷。

他實在太沒有做二五仔的心理素質。再不把事情說開，不用小鄒質疑，是個人都能看出他心裡有鬼了。

“少爺！你發現了？！”果然，不用多使詐，江秘書一開口就暴露了全部：“我、我拿錢是有原因的，絕不是背叛少爺，少爺信我！”

他是越錦當之無愧的老臣，在無數危機時刻挺身而出，他為秦總流過血，他為少爺流過淚！

在江秘書的心裡，他跟平京别墅的老管家是一個定位的——已經無關公事，他算是秦家的私臣了！如今要被從小看着長大的太子猜忌，他以後還怎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