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竹钰辭執掌越錦,所有人便都很清楚地體會到了他的作風。
——絕不吝啬使用小手段和花活,跟人交鋒一場,三十六計恨不得都用上;一個計策使出去,恨不得套上十套連環招,不能赢兩次的局,那都不算赢。
出訪查爾斯回來,僅隔三天,竹钰辭又一次刷新了自己的形象。
面對霜鐵能源送來的例行合同,他很直截了當地表示:不許簽。
“理查德山窮水盡,想起來打溫情牌了!”他靠在辦公椅裡冷笑,“仗着多年合作,這是逼着我們庇護他?他想得倒美。”
“我連秦程都敢送進去,外界都說我這無異于在秦越柏臉上扇了一巴掌。秦越柏的臉我都不給,他哪來的自信我會給他臉?”
江秘書聽不得他這麼說自己:“外界媒體那是胡說,秦總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不會怪少爺的。都是秦程自己不争氣!”
秦越柏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那是當然。”竹钰辭自得地哼了一聲,“秦程算什麼東西,也配代表秦越柏?——說回正題,霜鐵那邊不能直接拒絕,找個理由拖一拖吧,直接拖到理查德死期更好。”
“找什麼理由呢?”韓助理問。
竹钰辭支着腦袋,一行行地看過合同,長睫翻飛,眨了兩下:
“這裡,這個格式不對,多了零點五個空格,看着很不美觀……”
“還有第三頁這個,我的天,這用的什麼軟件,返圖好不清晰,會不會誤差太大了點?”
“這兩頁起碼有十個糾紛風險漏洞,交給法務重審。讓法務跟他們說,以後這種合同還是斟酌斟酌再給咱們發!不是我們不履約,實在是法務審出問題太多!”
韓助理應是,走到工位坐下的那一秒,已經有了後備方案:這種合同不是第一次簽了,假如對方問有問題以前為什麼不提,他就說,之前法務不嚴謹,已經被開了。從今往後,都是嚴謹的新法務來對接……
江湖規矩守得多了,偶爾這樣亂拳打死老師傅一回,感覺也不錯。他想,反正是霜鐵小動作在先,就算自己明着耍賴,他們也不能說什麼。
中午竹钰辭請傅聲聲吃飯,順便提了一嘴霜鐵送來的合同。
傅聲聲也很不解:“理查德怎麼想的,難道他以為隻要掩耳盜鈴,你就可以當他在秦程的事上沒插手嗎?”
哪裡來的臉啊!
“秦程庭審是保密的,理查德大概不知道你在秦程身上放過竊聽器,保留了他派人教唆秦程的證據。”竹钰辭笑道。
這次把秦程送進去,多虧了傅家鼎力相助,竹钰辭本想讓傅聲聲把傅澗一起帶來,隆重做個答謝,但傅聲聲說父親太忙,隻好他一人來表功了。
“既然是答謝宴,我挑貴的點了啊。”傅聲聲翻着菜單,“要兩份這個嫩蟹豆腐皮餃子,三十串龍筋大串,一盤野蜂蜜塞山藕,兩份清清白白神仙果……”
竹钰辭讓他盡情點,少點一樣菜都是他今天的失敗。
“好,大氣!”傅聲聲把第一批菜單遞出去,準備待會再點第二批。
兩人有陣子沒見,聊了會最近市場走向,話題很快從各家企業行情轉到家族八卦上,傅聲聲說起了松家:“松行是你師兄吧?松魁好看重他,直接隔代定了他的位置。”
“松家那一大家子,師兄也不容易。”竹钰辭喝了口蜜桃茶,“他隻對笛子有興趣,被松魁越級捧到少主位……對他不知是幸福還是負擔。”
想起松家那夥等級森嚴的封建氛圍,他都覺得窒息。又灌了兩大口茶,沒注意到傅聲聲撇了撇嘴,似乎不很同意他的說法。
不過,這時前菜傳了上來,傅聲聲注意力立刻從眼下話題溜開,專心朝抹着肥美羊羔肉和青梅醬的烤海帶片磨刀霍霍。
飯局在一小時半後結束,傅聲聲吃了十一成飽,拿着兩個小手袋回了家。
傅澗待在書房裡,聽到他沒帶竹钰辭回來,才走過來跟他打招呼:“吃得怎麼樣?”
“當然很好啦,阿竹可大方了,不像某人,連點菜都不讓我盡興。”傅聲聲說道,癱在沙發上揉揉鼓脹的小肚子,朝桌上的手袋努了努嘴,“對了,這是阿竹從來科納斯淘的高珠,給咱們一人送了一套。”
這兩隻手袋本身看着樸實無華,像是那種中年Beta買菜時帶的塑料袋,分量卻一點也不摻水。
傅澗打開自己的那袋,從中取出一顆半個嬰兒拳頭大的紅寶石,寶石切面熠熠生輝,鮮紅如血,濃豔欲滴,赫然是被稱作“吸血鬼之眼”的珍稀紅珠。
寶石旁邊繞絲做成了天鵝吻頸的造型,大約是為以後主人設計配飾方便,沒有其餘的鍊子裝飾,隻在旁邊兩處留下了可供穿鍊的小孔。
“阿竹對咱們是真沒得說,我說真的。”傅聲聲摸着寶石感歎,轉頭問道:“你明明沒事,為什麼不跟我一起去吃飯啊?你跟阿竹也好久沒見了吧。”
傅澗沉吟片刻,似乎要回答他的問題,卻又轉瞬改了主意,反問他道:“以你看來,這次秦程的事,小竹總真是動了真格的麼?鐵了心要把他摁死,就沒有和解可能?”
傅聲聲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