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钰辭這陣子時常應酬,身體對酒精适應很快,因而被高醫生照顧不久,他就清醒了過來。
“對不起。”呂隊長守在門外,他看到身邊隻有高醫生,第一反應是道歉,“其實你不用過來的,我沒想害你加班……”
“我過來是照顧朋友的,加什麼班?”高姐反問他,“這個世上,總有不求回報、不計得失的關愛,咱們之前讨論過這個話題,記不記得?”
竹钰辭愣愣點了點頭。
眼看着自己的撫慰治療結果一夜回到解//放前,高醫生挫敗歎氣,問起正題:“出了什麼事,讓你必須以酒精麻痹自己?”
竹钰辭下意識想說沒事。
但與高醫生長時間的坦誠相待,終究形成了習慣,他沒能粉飾太平,不由自主就說了真話:“秦越柏……他有愛人,有孩子,我,我今天才知道。”
高醫生疑惑地皺起眉。
“你确定,這是真的?”
“江秘書告訴我的。”竹钰辭睫毛上一片濕潤,他眨了眨眼,“他對秦越柏和我都很忠誠,沒有騙我的理由。”
秦越柏氣得沒辦法,明知他聽不到,卻還是忍不住一遍遍解釋:“可江秘就是在騙你!”
“人心隔肚皮啊,小辭!你就這麼相信一個秘書?他就是仗着我沒法開口說話!”
高醫生知道江秘是誰,也知道這個消息對竹钰辭的毀滅性打擊。沉思片刻後,她提出異議:
“這事,邏輯上說不太通呀。如果秦先生真的有妻有子,他怎麼會把全部遺産留給你呢?人性終歸是自私的,他應該多為自己小家打算才對。”
她這話的确有道理,但竹钰辭總覺得她在安慰自己。
“高姐你不知道,秦越柏才不是普通人。”他說,“什麼人性的弱點,他很少會有的。他從來不像我這麼自私。”
秦越柏心尖頓時像被針刺了一樣,泛起一股尖銳的刺痛。
天啊。他想,寶貝,你哪裡自私了?要是眼下情景交換,有人告訴我你已結婚生子,我一定會立刻殺到你家,用盡一切手段讓你離婚,讓你丈夫□□和精神同時湮滅,直至萬劫不複……這才是自私。
小辭根本對真實的自私一無所知。
秦越柏終于反思到這一點:他愛竹钰辭,總是在他面前展示最好的一面,導緻小辭對他總抱有最美好的期待,有時甚至忽略事實。
這是他的錯。
“委屈自己妻兒,但産業能交到最合适的人手裡,帶領全球走向科技革命——有沒有可能,秦越柏就是高尚到了這個地步呢?”竹钰辭很認真地表示。
高醫生對秦越柏的認識都是來自他之前口述,面對此種假設,隻能應是。
“是有這種可能,但微乎其微。”她說。
竹钰辭繼續補全自己的理論:“秦越柏基因肯定是很好的,但下一輩長成什麼說不準,他的孩子不成器也很正常。”
“相比之下,我更适合做接班人,所以他把我當親生的養,我卻對他生出了那種龌龊心思——”
“你的心思不龌龊。”高醫生立刻糾正他,“小辭,一切愛人的心思,不論是哪種愛,都是很美好的。秦先生是長輩,我相信就算他知道了你的心思,也不會怪你,更不會覺得你惡心。”
“真的?”得到肯定回答,竹钰辭又眨了眨眼,兩行清潤的水迹劃過臉頰,淚珠幾乎不間斷地落在綴着流蘇的衣料上。
他靜靜想了一會,說道:“你說得對,他那麼寬容的人,應該不會怪我。是了,他沒有怪我……隻是察覺了我的心思,害怕我對他愛人和兒子不利,所以隐藏了他孩子的事。”
平心而論,秦越柏其實對他一點也不差,甚至有點太好了。
見竹钰辭無家可歸,他便承諾會對他視如己出;竹钰辭提出不許他接觸Omega的無理要求,他也照單全收——他甚至都沒有給過愛人和孩子名分。
高醫生聽着他的推論,總覺得很别扭。
她跟秦越柏沒有直接接觸,但好歹看過他的新聞,那位白手起家、氣吞山河的強勢總裁,難道是這麼一個溫溫吞吞、稱得上懦弱的人麼?
就算他重視道義,答應竹钰辭的一定會做到,可也不至于為此就叫兒子隐姓埋名做私生子吧?
委屈自家人能委屈到這個程度,已經不是一句高尚能概括的了。
眼看快到深夜,高醫生也來不及細想,隻把這幾條疑點告訴竹钰辭,叫他好好想想。
“但也别立刻就想,回家先好好睡覺吧。”她勸道,“休息一覺,明天再說,腦袋清醒了再思考。”
竹钰辭重重一點頭:“我知道的!”
高姐放心坐車回去了。
枉為心理醫生,怎麼連心都不會讀?秦越柏暗自蛐蛐她,他一看這孩子誠懇的小模樣就知道,他回家後肯定不老實。
他跟在竹钰辭身邊飄回别墅,果不其然,竹钰辭根本沒閉眼,燒東西一直燒到了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