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周都是在應酬會議中度過,日子樸實無華且枯燥。
直到周五,竹钰辭正在高醫生身邊依言“想象自己變成一隻海底生物”、“感受海水對軟體的溫和沖刷”,一道急電突如其來打破了海底的甯靜。
高醫生打開燈,竹钰辭看到來電人是重老大,迅速接起。
“出什麼事了?”
電話那端頓了頓,迸出一大串布理土話,大緻意思是:弟弟媳婦跑了,聯系上了野男人,很難追;目前有人懷疑是你勾引他媳婦,是我的錯,對不起。
竹钰辭眨眨眼。
這是他和重老大約定的一串密語,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翻譯過來,就是嫡系跑去了海外,一時間很難全部消滅;那邊還查到了竹钰辭和重老大的交易,不排除窮途末路報複他的可能。
竹钰辭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他當即起身,命令高醫生就地無限期放假,随後不顧李夢圓挽留,堅持不吃晚飯就走。
迎着風雪推開大門,竹钰辭立起大衣衣領,三步并作兩步坐進李宅門外的車子裡。
江秘書也在車内——自從竹钰辭上次低血糖暈倒,江秘就跟失了崽的老母雞一樣寸步不離地守着他,連私人時間也不放過。
對此竹钰辭本來有點煩,但眼下倒是省了他撥電話的功夫。他接過江秘遞來的木樨草茶,喝了一口道:
“克爾克嫡系将有異動,你調幾個人去那棟學區房,把該保護的人保護好。”
江秘書愣了一下,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秦越柏的愛人,倉促地點頭。
秦越柏想,竹钰辭實在不适合太舍己為人。
不是說他不可以,不應該,而是小Omega現在眸子裡的那種漠然而厭倦的神情,太脆弱,太叫人心碎——就好像,他已經認定秦越柏并不愛他。
就好像他認定……萬一遇到危險,秦越柏會做出跟他一樣的選擇,救“愛人”而不救他。
秦越柏被他這一眼審判畫押,疼痛貫徹心髒,仿若一場漫長的淩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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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事實上,竹钰辭并沒有秦越柏想象得這麼感情用事。
那顆要強制愛亡魂總裁的心,早就在确認了那位Omega“愛人”身份時碎成了齑粉;不能說他已經完全放下了這段感情,但他至少在努力松手。
總之,比起秦越柏到底愛他更多還是愛“妻兒”更多,或者秦越柏到底有沒有按他想要的那種方式愛過他,竹钰辭更關心集團今冬股票能漲幾個點。
眼下是多事之秋,竹钰辭卻更加氣定神閑。克爾克嫡系來襲,而他緊湊的日程裡,工作不僅一項沒減,甚至還擠進了一個臨時宴請。
——這天中午,他廣邀賓客,請了陳執法、墨家和傅氏等一大票人,就怕嫡系抓不住機會。
墨家家主年紀跟程老爺子相仿,留着一大把仙風道骨的銀色胡須,據說能留财。他端起酒杯,朝竹钰辭笑道:“品味不錯,但這東西,還是少喝點。”
“是,我知道。”竹钰辭乖順地答,“這次也是為了招待您,平時我都很少沾酒的。”
墨家主滿意地一點頭。
“從小到大,圈裡年輕人就數你乖巧。”他跟竹钰辭拉起家常,“對了,你也大了,有談戀愛的打算了麼?”
竹钰辭頓了兩秒,謹慎回答:“還沒,秦叔叔才走不久,我都沒空想其他的事。”
“這事也該提上日程啦。”墨家主笑道:“正好我有個私生子最近回國,你們要不要見一面——别誤會,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沒有正妻,所有兒子都是私生子,為了保持競争,你懂吧。”他說:
“不過我很看好你,如果我的兒子們哪個能和你結婚,我就把全部财産都交給你們這個小家。”
“準确來說,全都交由你親自打理。”
“謝謝您的一番好意。”他知道這真的是好意,墨家家産,那可是筆巨款:“但您太擡舉我了,我性格其實一點都不好。”
“您知道之前有許多Alpha追求我吧?但都沒有追超過一年的,就是因為深交之後發現我特别難搞,沒人受得了我。”
撒謊。秦越柏敲了下他鼻尖,那些頑固的追求者分明是自己打發走的,他做得不算隐秘,竹钰辭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我實在不是好Omega,可别耽誤貴公子們啦。”竹钰辭笑道。
他與陳執法對視一眼,後者開口說起新話題,很快便引起墨家主的注意。
這茬總算過去了,竹钰辭松了口氣。
而秦越柏又開始心疼。
他想起來,以前也有長輩給竹钰辭亂點鴛鴦譜,自從他的第二性别公開,這種事就沒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