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舟庭的指尖突然一癢,一低頭,小貓咪張口咬住了他捏着煙的指節。
葉書原本想用力給他一個教訓,但剛咬上去就不得不松開了嘴,呸呸兩下。
手上殘留的煙焦味也太苦了吧!
這法子不行,換!
圓乎乎的身體拱了兩下,将男人的手,連帶着那支煙,一起埋進柔軟的肚皮裡。
然後繼續對他怒目而視。
一人一貓再度對視上,付舟庭看見小貓怒目而視的樣子,突然覺得好笑。
現實中已經很久沒人敢用這樣的目光跟他對視。
這麼隻小貓咪卻絲毫不懼他。
玻璃似的眼睛瞪人時顯得愣頭愣腦的,可因為是藍色,實在難以讓人生厭。
付舟庭最終還是沒再拿出下一支煙來,轉而将金屬打火機握在手裡摩挲。
葉書見他沒再繼續點煙,松了口氣,然後悄摸摸開始動作——趁付舟庭不注意的時候,一腳接着一腳,将煙盒從茶幾邊緣揣了下去。
做完壞事還裝模做樣地打了個哈欠,發出一連串咕噜咕噜的聲音,吸引付舟庭的注意。
好叫他忽略蓋過煙盒落地時發出的聲響。
付舟庭看了過來,隻見小貓咪一副很疲倦的樣子,眼睛都快要合上。
“困了就睡。”
幾個字未經思考就脫口而出,在夜裡顯得分外突兀。
葉書愣住了,付舟庭也明顯愣了一下,随後抿起了唇。
男人眼中掠過一絲異樣,看向貓咪的目光多了分不明的意味。
他臆想症又發作了,居然和一隻貓說話。
小貓咪似乎還真的聽懂了,往他搭在茶幾邊的手挪了兩步。又軟又暖的小肚子抵住他的手指,慢慢的,開始規律地上下起伏。
沒有半分戒備心,絲毫不擔心身邊的人會傷害到他,就這麼靠着他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已抽出來的那根煙終究是沒有點燃。
天邊微蒙時,付舟庭才起身撣去身上的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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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葉書雲霧裡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他正在沙發上,身體下的觸感很溫暖,是一條灰色的毛毯。
是付舟庭給他蓋上的嗎?
葉書趕緊調出主線值,-80%。
葉書瞬間清醒了。
完成任務的方式進一步明晰:世界主線和主角密不可分,那麼他隻要“修好”付舟庭,這個小世界應該就算救回來了。
聽上去并不簡單,做起來更難。
僅僅隻是昨晚那麼粗淺一看,付舟庭身上的毛病真不少:夜不歸宿、通宵達旦,抽煙,酗酒,樣樣不落。
身體看上去結實高大,實際上說不定外強中幹。
就是因為他這樣作踐自己,才讓世界崩壞到這個程度的吧?
想想還真讓人來氣,但更多的是自責。
按照原本的劇情,付舟庭在四年前就該在回國的酒宴上碰見女主角了。
他們會逐漸發展出一段穩定的關系,彼此扶持照顧,如果劇情沒有出現差錯,付舟庭根本就不會有機會染上這些陋習。
繞來繞去,最後還是怪葉書自己。
他必須必須得把付舟庭掰過來才行……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可是他現在四肢酸痛,明顯是昨天巡視領地時用腿過度了。
嗯……肚子也有點疼。
身體上的不适讓葉書一整天都蔫了吧唧的,根本沒有辦法集中思考任務的事情。
還是下午Lin過來時發現了不對。
小貓在腹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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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婷将脆弱的小貓咪再一次帶回診所,檢查喂藥,好一頓折騰後,一通電話直接打到了付舟庭那裡。
付舟庭沒接。
蘭婷隻好又打給他的生活助理陳亦,電話響了好幾聲,到快要自動挂斷的時候才被人接起。
“小陳?付總在忙?”
“對,”陳亦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為了趕下一場會議正在走廊上飛奔,此時嘴裡大口大口喘着氣。
蘭婷聽見他急匆匆的腳步,頓了頓道:“你先忙,忙完再打給我。”
就要挂斷,陳亦趕緊道:“沒事兒,我還有個兩分半的休息時間……蘭姐,啥事兒啊?”
蘭婷皺眉:“付總又開始了?”
陳亦苦笑:“是啊,付總今天……不太對勁。”
很早就到了公司,随後一口氣将這兩天所有要處理的文件全部批完,開始了連軸轉的開會,一場結束就趕赴下一場,突然加密的會議讓公司上下所有員工都猝不及防,負責會前工作的秘書處更是喘不過氣來,忙到連口水都喝不上。
蘭婷不再打擾他,道:“我晚點打給曉曉。”
許曉曉是付舟庭的項目助理,專門負責他的工作排期,蘭婷一問,果然,這個月的心理咨詢時間又被劃掉了。
話筒裡蔓延的沉默讓許曉曉有點窒息,顫顫巍巍道:“……蘭姐,是付總吩咐要這麼排的,我也……”
蘭婷“嗯”了一聲,挂斷電話後,深深歎了口氣。
又開始了……付舟庭時不時發作的躁郁症。
和正常人發躁就砸東西罵人不同,付舟庭發洩的方式就是讓自己被工作填滿、滿到擠不下塞不進、從縫隙裡溢出來,折磨自己,也折磨手底下的人。
唯一的區别在于,付舟庭将手底下的人分成了好幾組,一組調休自然有另一組能夠替換頂上。
但付舟庭他自己卻無人可替。
蘭婷有了家庭後,不再能夠跟上他的工作節奏,最終才選擇退出了合作。這段時間她越來越擔心,付舟庭這台機器運轉得越來越快,終有一天會徹底壞掉。
怎麼能不擔心呢?抛開曾經的合作夥伴關系不談,她的老公程允——付舟庭的心理醫生——這半年來都愁成什麼樣了。
這幾年裡夫妻二人一起想了很多辦法,企圖讓機器運轉的速度稍微慢一點,回到正常的頻率,于是勸告付舟庭招更多的助理分擔,用更多的時間去休息和調整。情況看似好轉了一點,像今天這樣突然加快工作節奏的事情發生得越來越少。
可每一次重演,都意味着長時間以來的治療,又失效了。
聯系不上本人,蘭婷隻好給付舟庭留了言,轉頭又去照顧小貓咪。
幼貓的身體太脆弱了,一個小着涼就讓葉書緩了兩天。等第三天養足精神的時候,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跟着蘭婷來到診所,對着趴在貓窩裡的葉書看來看去,怎麼也看不夠似的,眼裡帶着歡喜。
“他好可愛啊!蘭婷姐,真的決定讓我來領養他嗎?”
葉書傻了。
什麼領養?他不是已經被付舟庭領養了嗎?!
小貓咪疑惑地盯着眼前的陌生人,可愛模樣讓那個被蘭婷選中的、居住在同一個小區的女孩更加堅定了領養的決心。
“蘭婷姐,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女孩說完,上前兩步靠近了葉書,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
葉書反應過來,趕緊避開——雖然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但最好暫時保持距離。
葉書多了點不妙的預感,這種預感在蘭婷拿來航空箱時到達了頂峰。
蘭婷還在給女生交代完幼貓照顧的注意事項,女孩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一轉頭,小貓咪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跳上了窗戶,擠開狹窄的縫隙,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