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把鍵盤
邊沿在首頁挂了請假條,今晚的直播延後兩個小時。
他算了算時間,這會兒去見丁修業,一來一回兩個小時足夠了。
走進卧室,他拉開衣櫃,從一大堆黑灰白中拎出一件黑色襯衫換上。他不喜歡鮮亮的顔色,衣櫃裡都是暗色。雖說黑灰白暗淡,難免顯得冷清。可它經典,永不過時。不會穿搭,或者不願費神捯饬穿搭的人選這三個色系怎麼着都不會出錯。
查了下導航,攬月閣小區距離藍調酒吧直線三公裡,一腳油門就到了。
平穩将車停進停車位,邊沿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他不是愛混酒吧的人,一開始對這家藍調酒吧毫無印象。這會兒站在酒吧門口,擡頭瞅見熟悉的招牌,他才反應過來是穆流雲選的那家清吧,他之前來過這裡。
原來這家店叫藍調,名字倒是取得挺雅緻。
室内的環境也确實雅緻,月球燈幽幽散發出白光,暈暖柔和。
人很少,安安靜靜的,适合談事兒。
邊沿逡巡一圈,注意到丁修業坐在角落裡。他常年西裝革履,短發打了發蠟,梳得一絲不苟。
年過四十,勤于鍛煉,又保養得當,身材高瘦挺拔,身上無一絲贅肉。雖說長相平平,但有鈔能力加持,照樣有很多女人趨之若鹜。
察覺到邊沿的目光,丁修業笑着朝他揮揮手。
邊沿越過人群,施施然落了座。
他靠着卡座,坐姿懶散,也不出聲。
這個位置在左側牆角,距離酒吧大門有幾步路,周圍的座位都空着,很清淨。桌上擺了一盞網紅裝飾燈,還有一隻小小的窄口花瓶。花瓶裡插.兩支藍色郁金香,沉寂綻放。
邊沿的視線被這兩支郁金香吸引,不由自主地盯着多瞧了兩眼,覺得這花的顔色和江溪竹那條紗裙的顔色高度吻合。非常純淨的藍色,浪漫而冷情。
他承認自己的思緒有些飄散,他居然又想起了江溪竹的裙子。
不過并未任其發散太久,在丁修業開口之際,他又将思緒給掰回來,專心應付好眼前。
以他對丁修業的了解,這厮來找自己絕對沒好事。
丁修業點了一杯龍舌蘭,他隻喝烈酒,酒吧裡那些度數低的雞尾酒根本入不了他眼。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嘴角噙起一抹和煦的微笑,“來得挺快,路上沒堵車吧?”
邊沿一隻手搭在扶手處,另一隻手輕輕敲扣着桌面,語調不疾不徐,“沒下雨這個點堵不了車。”
“阿沿,喝點什麼?”這聲“阿沿”喊得無比熟稔親切,跟過去不無二緻。
他神色寡淡,音色更淡,“我喝水就行。”
轉頭就招來服務生要了杯冰水。
丁修業雙眼微眯,細細打量着面前的年輕人,“幾年不見轉性了,酒都不喝了?”
“這玩意兒喝多了傷腦子。”邊沿随便扯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在RK那幾年,打職業賽壓力太大,天天煙酒不離,全靠這倆續命。退役以後,無事一身輕,煙酒也就很少碰了。
當然,他這會兒是純粹不想和丁修業喝酒。
喝酒也得挑人,他隻和對自己胃口的人喝。
丁修業自然也看得出邊沿的推辭,他并不在意,自顧自的摩挲着酒杯,溫聲細語道:“幾年沒聯系,也不知道你過得怎麼樣。”
邊沿靜看他數秒,挑了挑眉,語氣微嘲,“還得感謝榜一大哥投喂,至少餓不死。”
聞言,丁修業臉上的笑容倏然一滞,轉瞬間又恢複自如,“你都知道了?”
邊沿:“丁總财大氣粗,天天鲲鵬萬裡招呼,我想不知道都難呐!”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
邊沿晃了晃自己的長腿,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态。
他今天來就是想聽聽這家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丁修業擱下酒杯,坐直身體,像是故意在妥協,姿态放得很低,“阿沿,回來吧,RK需要你。”
邊沿差點以為自己聽茬了,下意識接話:“您說什麼?别跟我開玩笑呀!”
丁修業歎了口氣,細聲解釋:“流雲能帶隊員,但到底撐不住場面,一些大賽經驗有限,還得你來主持大局。”
他扯了扯嘴角,直接被氣笑了。
聽聽,這特麼說的是人話嗎?
穆流雲這種老牌大神參加了多少場職業賽,又拿了多少個人獎,當年可是和邊沿一起帶隊奪得了LPL首個亞洲冠軍。他的實力有目共睹,誰來了不說一句牛逼。
如果說雲神都缺乏大賽經驗,撐不住場面了,試問放眼整個電競圈還有誰能撐得起你這RK門面?
八成是丁修業察覺到穆流雲要走,怕自己手下沒人可用,又把主意打到他這裡來了。
這一手算盤打得夠響啊?都快蹦他臉上了。
他當年甯願賠付天價違約金也要解約,現在他還會再回去?怎麼可能!
邊沿松泛松泛身體,換了個坐姿,赫然一笑,“丁總,您太看得起我了。流雲都撐不起的場面,要我就更沒用了。我都退役多少年了,職業賽那些東西早忘得一幹二淨了。您還不如從外面請一個職業教練,可比我靠譜多了。”
丁修業預料到邊沿會拒絕,他也不着急,而是循循善誘:“你放心,薪資待遇這塊咱都好商量,你要多少,你就開個數。不要錢,我還有股份給你,都随你高興。隻要你肯回來,一切好說。”
邊沿臉上的笑容淡下去幾分,不急不緩道:“丁總,這真不是錢不錢的事兒,主要我現在過慣了懶散的生活,回去帶隊員真不适應。您就别為難我了。”
丁修業見這招不管用,很快打起了感情牌:“阿沿,咱都是自己人,在一起合作了這麼多年,你也是我一手帶入圈的,你摸着良心說話,哥幫了你不少吧?你能這麼紅,你哥我沒功勞也有苦勞吧?這些年我也沒虧待過你吧?你當年離開RK,咱哥倆頂多算是觀念不合,也沒什麼實質性大矛盾呀!”
一開始邊沿還能耐住性子,悠哉悠哉的和丁修業談話,可當聽到最後幾句話時,他的臉瞬間就沉下來了。
他端起手邊的冰水呡了一口,再開口嗓音都降下去好幾度,如粹冰霜,“要我回去也行,你得把你手上那些生意都清理幹淨,我邊沿不掙昧良心的錢。”
這下輪到丁修業黑臉了,他咬了咬牙,“阿沿,兄弟一場,你别逼我。”
年輕男人的唇邊不禁壓出一抹淡笑,諷刺分明,“您看丁總,是您讓我提條件的。我真提了您又不樂意了。”
丁修業沉默須臾,眼中寒意四射,飄過一絲奸詐,“外頭應該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川河和since是同一個人吧?你說他們要是知道,會怎麼樣啊?”
邊沿緩緩擡眸,直視對方的眼睛,“丁總在威脅我?”
丁修業随後起身,以一副長輩囑咐小輩的口吻輕言細語道:“年輕人,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你不妨再好好考慮考慮,不用這麼着急拒絕我。”
說完,他不再逗留,徑直離開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