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想讓秦笙把心裡話說出來,疏解一下情緒,她再說些安慰的話,給陪秦笙一起發洩。
可秦笙真的毫無保留地說出來之後,趙可兒發現自己沒什麼好說的。
他們的情緒,他們的動作,他們的表現,包括秦笙自己,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宛若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她清楚地知道,情緒、抱怨、牢騷過後,她還是要往前走。
也深刻地認知到,生活從來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她隻能接受變化,然後調整計劃。
“沒事,不用安慰我。”秦笙的語調微微上揚,好像說出來牢騷她确實有變得輕松。
“病還是要治的,工作哪有命重要啊。有什麼能比命重要啊...”
說完,秦笙似乎是輕笑了一下,趙可兒聽得不真切。
“阿笙...”趙可兒張了張嘴,然後發現,自己除了叫秦笙的名字,其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就像剛知道秦笙生病要做手術的時候一樣,她想拼盡全力去幫秦笙,但卻發現自己能做的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旁觀者大多是站在自身立場,産生憐憫、可惜、遺憾,而這也恰恰是他們永遠無法和當事人真正共情的地方。
“怎麼不說話?”
秦笙從陰影下面走出來,嘴角微微翹起,溫暖無害地笑着。
“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趙可兒搖頭,“沒有,我想抱一抱你。”
“不行!”秦笙果斷拒絕,在胸前擺出叉的手勢。動作幅度太大,左邊肩膀反對地發出絲絲麻麻的痛感。
“怎麼了?”看着秦笙疼得呲牙咧嘴,趙可兒急忙上前,雙手在空中虛擺着,想要幫忙,又怕不小心碰到哪裡,讓秦笙更不舒服。
“沒事。”秦笙擡頭,安撫性地笑了一下,“不小心扯到左邊肩膀了,手術的地方麻麻的。”
“真的沒事嗎?”趙可兒還是不太放心。
“真的沒事。”秦笙用力點頭,接着朝趙可兒走了一小步,輕輕抱了她一下,很快就松開。
“謝謝你,可兒。”
和病痛的鬥争中,哪怕隻有一個人真的站在戰場上厮殺掙紮,也絕不意味着他/她身後空無一人。他/她身後的那群人同樣也處于其他戰争中,以各種方式源源不絕地提供着力量和渴望勝利的心,讓戰場上的人能夠堅持下去,直至有結局。
趙可兒愣了一下,一觸即分的溫暖,莫名不太真實。她轉過身,縮了縮脖子,雙手用力摩擦身體幾下,整個人弓成一團,大步向前走。
“快走吧,風吹得人冷死了。”
秦笙小跑幾步跟上去,明知故問地說:“冷嗎?我覺得還好哎。”
趙可兒斜睨了她一眼,冷不丁就把凍紅的手伸到秦笙後頸,上升的溫度讓她不禁發出溫暖的慨歎聲。
“呀!”
突如其來的寒冷攻擊,秦笙凍得瞳孔放大,時間停滞了一瞬。随後,寂靜的街道響起一陣大喊。
“趙可兒,你完蛋了!”
趙可兒遊刃有餘地向前跑着,時不時還有閑心往後瞧瞧,确認秦笙的狀态,一點都不擔心秦笙會把自己追上。
畢竟,秦笙從小學開始,就沒什麼長跑天賦。每次八百米跑步測試,跑完都是痛苦面具,隻差原地去世。
秦笙也沒認真在跑,小碎步快走了幾步,隻是嘴上不停念叨着:“趙可兒你不要被我抓住,抓住你就完蛋了。”
“你來啊,能抓到就算你赢。”趙可兒毫無畏懼地挑釁道。
秦笙:“你真以為我抓不住你嗎,你給我等着!”
說完,秦笙像模像樣地往前跑了兩步。
趙可兒笑:“那你快點,我有點等不及想要被你抓住了。”
“......”
雖然是打鬧,但是實力被這樣輕視,還是讓人有點憤怒呢...
秦笙默不說話,往前狠追了兩步。趙可兒遊刃有餘地加快步伐,始終保持在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
“秦阿笙,你快點呀,我等不及被你抓住了...”
秦笙無語地想,趙可兒怎麼從小到現在,都能在跑步這件事上獲得快樂呢?她不理解,運動戰五渣真的不理解,也想不通。
嘴上嘀咕着想不通的話,嘴角卻悄悄揚起。
月亮高高地懸挂在夜幕中,柔和的白色半圓盤揮灑着皎潔的光,連夜晚吹拂的風都變得溫柔。
偶然有個路過的人,不解地看一眼這兩個在路上時而奔跑,時而嬉笑的女生。回過神來繼續前行,隻是心中感歎,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