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客廳裡,花瓣落地燈努力照亮每一個空間。
不知何時起,電視放送節目停止,開始播放千篇一律的廣告。熒熒的微光打在正對面兩人的臉上,光影不定。
過了許久,趙可兒開口,聲音溫柔而有力:“阿笙,你在害怕什麼?”
秦笙手指不自在地摳着沙發,這是她被戳中心事或者緊張時會有的小動作。
趙可兒将這一切盡收眼底,幾不可查地歎了口氣,“我們不是讨論過了嗎,談戀愛就是談戀愛,不要想的太複雜。”
如果交往、分手對趙可兒來說是家常便飯,那麼對秦笙而言,就是一場巨大的冒險。
從0到1,比從1到100要難上千百倍。
秦笙勉強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也沒有反駁。
趙可兒忍住自己想要扶額的沖動,腦子冷不丁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對秦笙的評價,不談戀愛則已,一談戀愛就是初戀走到婚禮。
她想想覺得不太可能,但還是問出來了,“和趙仁翊第一次約會,你不會就想到之後見家長,結婚,生小孩了吧?”
網上笑言,有的人對視第一眼便能把和對方小孩的名字想出來。
在趙可兒看來,盡管有些不可思議,但如果是秦笙的話,也不是不可能。秦笙她從小就喜歡把所有的事情想好了再做,越重要的事情,想得越多。
聞言,秦笙臉上一僵,該說不說,不愧是相處多年的閨蜜,一個照面就能把她所有的想法猜出來。
秦笙心虛,趙可兒明顯是說中了她的心思。
趙可兒沒忍住,搖了搖頭:“秦阿笙,看不出來啊,這麼多年你在感情上的傳統和保守真是一成不變。”
秦笙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謝謝誇獎。偉大的領袖說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是個知法守法、根正苗紅的華國五好青年,最讨厭的就是耍流氓了。”
她知道戀愛是雙方的事情,任何一方都有耍流氓的機會。隻是他可以選擇,不讓自己成為耍流氓的那一方。
說她膽小也好,保守也罷。她隻是想真誠付出能有所回報,以自己一顆赤誠的心換對方同等熱烈的心。
趙可兒安靜了幾秒,冷不丁問:“所以你現在在苦惱要不要對趙仁翊耍流氓?”
經過趙可兒一番插科打诨,動不動就是耍流氓來,耍流氓去,秦笙也被她帶偏了,不經意間就打開自己的心扉,說出那些不容易啟齒的話。
“趙仁翊是個好人,現在甚至是以後都會是個好醫生...”
熟悉的開頭,趙可兒邊聽邊在内心吐槽,不知道趙仁翊有沒有當面收到秦笙的好人卡。如果收到了,不知道他的心理陰影會有多大...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趙可兒完全猜中了現實。
“可是,你也知道,醫患戀愛雖然不違反法律,也沒有明文禁止,但總歸不是件那麼好的事。”
等等,趙可兒懵了,她知道什麼,她什麼都不知道。
“你在說什麼?”趙可兒忍不住開口打斷秦笙,“你和趙仁翊?醫患戀愛?”
就算現在還沒發展成戀人關系,如果後面交往的話,就算是醫患戀愛了吧,秦笙茫然地點頭。
“趙仁翊,醫生?你,患者?”趙可兒又确認了一遍。
秦笙遲疑地點頭:“是吧?應該是的吧。”
趙可兒這下沒忍住,一手扶額,一臉對秦笙沒眼看的表情。她就說吧,秦笙這種純到不行的純愛戰士,最容易多想。
現在兩人還沒有在一起,已經開始思考會不會影響趙仁翊的醫生前途,擔心他的醫生口碑。
隻是,“你的主治醫生又不是他,是方元方醫生,趙仁翊頂多算是你在醫院重逢的高中同學,恰好又在給你治病的科室工作。”
“就算是這樣,你倆也是高中同學身份在前,醫生和患者的關系排後。”趙可兒看了眼秦笙,明顯察覺到這是秦笙能說出來的,最容易開口的一個理由。
客廳再次陷入安靜,小雙人沙發上,兩人各自占據沙發一邊,中間隔了點間隙。
良久後,秦笙看了眼時間,“先睡覺吧,不早了。”
十一點。是秦笙生病後每天雷打不動的睡覺時間。因為醫生說熬夜會導緻身體激素紊亂,引發一系列的問題。
而趙可兒的睡覺時間是十二點以後,她平躺在床上,腦子清明無比。
醫生,患者,醫患關系?秦阿笙這個腦子怎麼想的,談戀愛需要考慮到這一步嗎?還是說,是她自己在乎這樣的身份差異,醫生和患者,天然的不對等關系。
秦笙呼吸聲均勻,像是已經入睡。
趙可兒悄悄側身看着她,小夜燈的光蒙蒙亮,借着這點微光,趙可兒勉強能看到秦笙脖子上的傷疤。
沒有剛手術完那樣可怖的傷口,也不像貼着減張貼時的猙獰,現在就是一條不粗不細的紅色傷疤線,看着外表層傷口已經愈合,内裡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才能完全長好。
也可能永遠也長不好了,不會在以前一樣了。
聽秦笙說,二刀患者不好做手術是因為,第一次手術後,傷口下面的肌肉、血管神經等會發生粘連,導緻第二次手術難度增加,隻有少部分技術過硬的醫生才願意接受二刀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