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可兒的手虛放半空中，隔着空氣感受秦笙脖子上傷口的形狀。

所以你在擔心這個嗎？趙可兒不确定地想。

就算傷口恢複了，傷口裡面也不可能恢複如初，阿笙你擔心的是這個嗎，害怕自己沒辦法以正常人的身份去進入一段感情？還是擔心，沒辦法在感情中得到正常人同等的對待？

另一側床頭櫃上，秦笙手機屏亮起又熄滅。

趙可兒想到什麼，輕手輕腳地翻身，拿着手機出去了。

“你好，我是趙可兒...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趙仁翊一動不動地坐在書桌前，回到家後，一直保持這個姿勢。他眉頭微皺，似乎是遇到了難以突破的難關。

阿笙：【我到家了，謝謝你，今天晚上很開心。】

趙仁翊：【嗯，早點休息。】

讀完置頂聊天框的信息，趙仁翊的眉鎖得更緊了。隔着屏幕，他能想象到秦笙客氣疏離的模樣，好像，他真的就隻是一個許久未見的高中同學。

趙仁翊手指忍不住往上滑動，一字一句地看着聊天框内容。他進手術室的日程很多，秦笙大部分回複的信息都是在忙碌的工作時間内。

每天他們以早上好開啟新的一天，分享三餐，分享工作上、生活中的一些瑣事。

主要是秦笙在說，他抛下一個鈎子，秦笙就會忙裡偷閑地給他解釋。用秦笙的話來說，就是每天工作時間是和朋友分享交流欲望最強烈的時刻。所以她總能及時地回複，甚至回答很多。

趙仁翊的生活相對沒有那麼豐富，工作大部分涉及到病人隐私，能說的不多。但秦笙好像不介意，隻關心他累不累，辛不辛苦，總是誇他很棒。

他不是小時候那個喜歡聽人誇獎的男孩，他聽過太多的誇贊，早就習以為常。偏偏總是被秦笙那一兩句有點敷衍，有點客套，甚至有時候明顯看得出來虛僞奉承的話語給逗笑。

手指突然停下，點在屏幕中央的某行字上。

這是秦笙第一次主動給他發消息，可能是早上剛醒來，意識不清醒的情況。

時間是早晨六點，内容是【早上好。】

阿姨早起拖着她一起去逛菜市場，秦笙無力抵抗，隻能一會兒一個哈欠，緊跟阿姨身後的同時，發消息給他吐槽。

阿笙：【太早了，不行了，我好困。站着閉上眼睛就能睡着...】

阿笙：【你每天都這麼早起來嗎？小趙醫生真厲害。】

小趙醫生：【習慣早起了，今天也早上好。】

阿笙：【早上好，你真的起來了？】

小趙醫生：【窗外太陽風景照.jpg】

阿笙：【今天天氣真好...】

今天天氣怎麼就這麼好，不然秦媽媽也不會一早就拖着她出門...

大概是早上睡得不清醒，打字發消息時好幾個錯别字。

他強迫症犯了一點，跟她說打錯字了。

她好一會兒才答應過來，發消息回他：【小趙醫生真嚴格。】

醫生對病人嚴格是應該的，可小趙醫生偏偏想對不屬于他病人的秦阿笙嚴格，他隻想讓她屬于他。

坐了許久，好像想通了，又好像堅定了。趙仁翊打開置頂聊天框，手指輕快地打着字：【晚安，阿笙。】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如果我們中間隔了一百步的距離，那我願意努力走完九十九點五步，在最後半步伸手等你同意。

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趙仁翊看見來電顯示心裡如是想到。

“喂，你好...我知道...你說...”

這通電話時間不長，短短幾分鐘，通話雙方言簡意赅，直接開門見山講重點，最後雙方達成共識，友好地建立合作。

趙仁翊：“謝謝你，趙可兒。”

趙可兒淡淡道：“不用謝，我不是為了你。”

她隻是想着，小烏龜躲在自己的龜殼裡，對外面的世界好奇又害怕。她要幫小烏龜走出龜殼，讓小烏龜看見外面的世界如她想象般的美好，遺憾也有，不如意也有，但那些都不影響小烏龜走出龜殼看世界。

有人相信愛情，越看重越不敢嘗試。有人不信愛情，遊戲人間，片葉不沾身。

誰又說得上哪一種好，哪一種不好呢？誰說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