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秦笙所料,碘後第一天沒有反應,隻是因為時間不夠。
第二天早上起來,在洗漱過程中,她隐隐感覺到反胃作嘔。在洗手台前站了十幾分鐘,沒有吐出來,她又慢慢走回病床。
餐食通過小窗口送到房間内,秦笙第一時間内察覺到了動靜,她轉頭瞥了一眼,便繼續閉目養神。
沒有胃口,中午她叫了一碗白粥,大米煮出了米花,在白色透明的粥液中綻放。
繼續昨天的促唾液分泌流程,今天她沒吃太多維c片,轉而把自己的儲備水果吃了些。
水分充足的水果,帶着水果特有的清香,酸甜可口的滋味蓋住了秦笙的反胃感,為她補充了很多能量。
第三天早上,還在睡夢中,秦笙便感覺不對。左邊頸部陣陣緊繃,已經愈合的手術傷口好似裂開般,發出熟悉的痛感。
秦笙驚醒,慢慢地走進衛生間,擡頭直視鏡子裡的人。
頭發淩亂地紮在腦袋上,臉部水腫,左邊明顯比右邊大了不少,看起來極度不平衡。
最讓她擔心的是脖子。雖然傷口處泛着疼,但從外觀上看不出什麼差異,最多就是左邊的手臂無法同右邊一樣自如地擡起,仿佛是受到了什麼限制。
秦笙在床上靜靜躺着,直到外面開始傳來醫護人員陸陸續續工作走動的聲音,她又等了一會兒,等到八點鐘,才拉鈴尋求醫生幫助。
醫生踏入病房,了解情況後感覺問題不大,不需要額外用藥,讓秦笙注意休息,多喝水,多上廁所。
臨走之前,醫生又看了眼秦笙的輻射指數,下降速度正常,讓秦笙不用擔心,再過兩三天,她就能出院了。
知道秦笙早上響鈴叫了值班醫生,徐平主任在正式上班後,也特意來住院區走了一趟。
和早上住院醫生的說法一緻,隻多了一條,說秦笙年輕,恢複力好,代謝強,稍微有點反應也是正常。
聽過徐平教授的診斷後,秦笙心中最後一絲不安感徹底消失,甚至還有被誇獎的激勵感。
之後盡管還是有些不舒服,但她努力讓自己吃得更多,更有力氣地恢複。
心情會在不同程度上影響身體情況,中西醫各有自己一套完整的理論。
而在秦笙看來,最明顯的反應在于,當她感覺身體不舒服時,不舒服的症狀會越加明顯,直至影響工作生活。
相反,當她給自己積極的心理暗示,說身體健康,沒有其他異樣,身體也會給予她正向的反饋。
臉上水腫和手術傷口的脹痛感在晚上的時候消失,秦笙徹底放心,有心思給趙仁翊寫自己新的一天住院觀察日記。
成年人很難直接對家人說自己過得不好,這裡受傷,那裡不舒服。大家好像形成了一種默契,成熟的大人就是報喜不報憂,就是會堅強地消化自己種種不好的情緒。
但對朋友,因為年齡相近,境遇相似,自然而然就将自己真實感受吐露,也不求得到安慰,隻是單純傾訴便也足夠。
在碘治療這個特殊的時間段和環境中,秦笙能夠傾訴的對象隻有趙仁翊,也隻有他最适合傾訴。
趙仁翊知道秦笙治療的情況,明白一些反應是正常現象,也懂得在這個時候秦笙最需要的就是鼓勵和支持。而他也是這樣做的,并且做得很好。
碘131治療帶來的不适反應在第四天得到極大的緩解。中午吃飯,秦笙舍棄了連吃三天的白粥,點了兩葷一素的套餐。
一筷子水靈靈的蒜苗,一筷子細滑軟嫩的肉絲,一口大米飯,再配上百搭的番茄炒雞蛋,秦笙滿足得眯起了眼。
住院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将光盤行動實施到位。
下午開始,有醫生例行公事來病房查房。
醫生帶來一個好消息,沒有意外的話,秦笙明天就能出院。她今天的輻射值已經很低,初步達到出院标準。保險起見,明天就可以安排出院。
秦笙很開心,但在不熟悉的醫生面前,她笑得很腼腆,“謝謝醫生。”
醫生沒有過多停留,去到下一間病房。
閑來無事的秦笙,生出了收拾行李的想法。她要為明天出院做準備,争取一拿到醫生的放行通知,立馬就出院。
她帶來的東西很多,大部分都是一次性用品或消耗品,這幾天用得七七八八,隻剩少部分沒有用完。所以根本不需要秦笙怎麼收拾,空了大半的行李箱,她想怎麼塞就怎麼塞,不用考慮任何擺放和空間的問題。
唯一讓秦笙有點不知如何是好的,隻有趙仁翊的信。
收得太好,怕家人看見了誤會是很重要的東西;随便一放,不僅容易弄髒,還容易弄丢。
短短幾天的通信,秦笙手上的信加起來已經有一定的高度。
秦笙想了想,還是決定把信塞到她最愛的書裡面,回家之後再找個盒子裝起來。
即便是達到出院的标準,但病人身上的輻射值依然可能對小孩、老人或是孕婦産生影響。
入院前秦笙就跟父母再三強調過不用來接她,她直接去預定好的酒店住一個星期再回家。
走出核醫學科的病房,走上地下一樓,秦笙情不自禁地站在大樓門口,閉眼感受着外界清冽新鮮的空氣,還有穿透雲層灑下來的光,讓人感覺重返人間。
“阿笙!”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聲音中明顯帶着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