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老師，上午好。”河明跟汪故一般高，也一樣是個Beta，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裝，配上他那過于整齊的鍋蓋頭，不像導演，倒是更像個賣保險的。

桑未憐禮貌地同他握了手，與他面對面坐下。

“這是《盲》的主演簽約合同，桑老師這份我是親自盯着的，各個投資方都過目了一遍，請您看看。”河明似乎有些緊張，“要是桑老師覺得條款有什麼不合适的，包括片酬，提出來，我再跟資方商量。”

桑未憐接過，并未翻看，而是問：“河導這麼給我自主權，是有什麼其他要求嗎？”

雖然想請他拍戲的人能從華國東邊排到西邊，但據他了解，河明以往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至少不是個多愛跟投資方打交道的人。

河明臉上笑容一僵，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直說吧，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桑未憐将合約遞給汪故檢查，打算自己聽聽河明是什麼想法，“河導這次的轉型也挺讓我意外，畢竟執導喜劇片至今，你已經連續五年被金羽毛最佳導演獎提名了。”

“桑老師也知道隻是提名。”河明面露遺憾，“我不想認命，我想拿獎，哪怕一次都行。”

“但古裝電影……取得成績可比喜劇片難多了。”河明不是傻子，不應該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知道這種行為是铤而走險，但拍電影嘛，不管哪次都是豪賭，誰能确定跟風拍了熱門題材就一定能票房大賣呢？”

桑未憐靠在椅背上，總覺得他這話半真半假：“河導，你也知道，向來隻有我挑劇組的份，你如果不說實話，就算劇本再好，我覺得我們的合作也很難進行下去。”

河明一噎，還沒開口，一旁翻看合同的汪故就說話了。

“第一投資方是遠路國際集團啊。”

桑未憐挑眉，遠路國際集團可是華國頂尖家族企業，産業遍布華國半邊天，近百年來無人可以超越，市值論千億來計都是小的，集團董事長路宇國更是常年挂在全球富豪榜前排的名人。巧的是，桑未憐目前所在的經紀公司光越娛樂也是集團旗下的分支。

河明讪讪一笑：“是、是啊，其實這劇本也是他們提供的，是他們集團旗下負責小說市場的分公司遠江閱讀推選出來的年度優秀作品。”

“看樣子投資了不少錢。”桑未憐恍然。

“也不多，就……這個數。”河明舉起的手比了個“八”。

若是八百萬，跟遠路國際放在一起着實不夠看，所以——

“八千萬！？”汪故一嗓子喊了出來，滿臉震驚。

“對。”河明撓撓頭，“遠路國際這回也沒明着選人，據說我是随内推名單跟其他幾個導演一起被送上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導演要麼排不開檔期、要麼覺得古裝注定撲街怕砸口碑不肯拍，一個都沒接，就輪到我頭上了。”

“我一開始确實有猶豫，但他們實在給的太多了！”

這年頭上哪兒還能找着這麼大手筆的投資啊？

“但是……但是！我前面說的那話确實是真的，跟着最佳導演獎陪跑五年了，我确實是想換條路尋個一線生機，所以我想試試。”河明試圖掙紮，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汪故頗為為難地看向桑未憐：“未憐，你決定吧，這電影要不要接。”

就像河明說的，一個不察就是砸口碑的髒活。

“接。”桑未憐抽過合同，在尾頁簽了名，“沒人跟錢過不去，而且這劇本不差。”

商人最是自私，眼光也最是毒辣，更何況遠江閱讀是華國第一女頻小說網站，年度優秀作品絕不會差，遠路絕不會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種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河明喜滋滋地接過合同：“那就歡迎桑老師加入劇組，我相信有您在，這票房我是一點也不愁了。至于進組之後的吃住都是頂配，您有什麼特殊要求也可以提出來。”

“其他演員定了嗎？”桑未憐問。

河明好奇：“大部份的都定下了，就是洛圖這個角色還沒定，桑老師是有推薦的人選嗎？”

汪故臉色一變，生怕桑未憐說要推薦路霖，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桑未憐語氣平淡：“沒有，隻是好奇，畢竟洛圖是跟我對手戲的角色。”

“我拉您進劇組群？有什麼事也好群裡通知，等洛圖這角色定下來，您也方便跟那位老師加好友。”

“嗯。”

桑未憐一進劇組群，一群人列隊歡迎他，他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便沒再看。

他跟河明又就進組的其他事情聊了會兒，便一同往地下停車場走。

“桑老師，那我就先走了，今天辛苦二位了，三月份見。”

等到河明驅車離開，桑未憐說：“你也回去吧。”

汪故一怔：“不用送你？”

“不用，我要去機場接人，怕你一會兒見着路霖吓死。”

汪故尬笑：“我剛那不是怕你真腦袋一熱推薦路霖去演你對手戲麼？果然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事業心天下第一的桑老師！”

桑未憐懶得搭腔，徑直走向自己停在公司的車邊，很快開車前往機場。

汪故哼着歌，一邊盤算着路霖接下來半個月的行程，一邊插上車鑰匙。

再一擡頭，就看見一道身影嗖一下晃過去。他轉頭奇怪地打量，除了消防箱和幾輛車，什麼也沒看到。

車子駛離地下停車場的聲音漸遠，一輛黑色面包車後面貓着的身影直起腰，心虛地長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