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二十,天色已亮,萬晴疲憊地操作着前台的電腦,給來下機的顧客結算費用。
“歡迎下次再來,”她牽起一絲微笑,把找零的零錢遞給顧客,禮貌地對顧客說着。
看着顧客消失在門外的背影,萬晴無力地靠上椅子的靠背,自顧自地小聲嘀咕,“人家葉修也是夜班網管啊,當時看小說的時候,也沒感覺他那麼累啊。”
害,還得是葉神。
樓梯處傳來哒哒的下樓聲,目測不超過三十歲的女生,邊打着哈欠,邊往前台走來。
“你就是新來的萬晴吧,”她跟萬晴打着招呼,探頭看着僅剩一人的前台,眉頭一皺,“诶?小舒呢?”
“季,季姐?”萬晴想起小舒昨晚說的話,試探地喊着。
“季安,老闆昨天跟我說你的事了,”季安點點頭,笑道,“你才十八,對吧?我二十六,你喊我姐,沒錯。”
萬晴眨眨眼,回以季安一個乖巧的微笑,“嗯,好的。”
“那個,小舒哥,他說他今天有早八,要趕着回去上課,”萬晴指指身邊空着的椅子,解釋道,“一到六點,他就走了。”
“他跟我說,他昨天提前給老闆說過了。”
季安無奈地聳聳肩,“行吧,我本來還打算趁他走前,讓那家夥盯着,帶你去宿舍呢。”
她微抿嘴唇,沉默幾秒,又四下看看,對萬晴招招手,迅速地說道,“前台不能長時間沒人。”
“我現在帶你去宿舍,咱倆動作快點,”季安帶着萬晴往上走,邊走邊囑咐,“你一會兒就别下來了。
“第一次夜班都挺累的,直接在宿舍休息就行。”
從樓梯上來二樓,一入眼是小片類似客廳的區域,右側是陽台,左側則是廚房。
直着走進二樓,深處是一節走廊,左右各排列着三個房間。
季安指着右邊第一個房間,對萬晴說道,“這是洗浴間,可以洗漱,也能洗澡。但,我還是建議你出去到澡堂洗。咱這有時會沒熱水。”
“二樓沒有廁所。咱網吧的廁所隻有一樓的衛生間,你有時間可以自己找找,下面有衛生間标牌。”
她帶着萬晴來到左邊最盡頭的房間,遞給萬晴一把鑰匙,“你住這間,對面是咱老闆,旁邊是我的房間。”
季安讓萬晴自己試着開鎖,提醒道,“你平時睡覺記得鎖門。”
“雖然二樓不讓顧客上,但架不住有人閑着沒事,想溜上來。鎖門安全點。”
“其他人,八成現在都在自己屋子裡睡覺呢,”季安指指其他房間,“另外兩個員工,你應該還沒見過,都是男的。人還湊合,遲早能遇見。”
“另外,每個房間,老闆都有備用鑰匙,”季安聳聳肩,道,“畢竟他是房主。”
“但是,咱倆都是女孩嘛,”她的手放在萬晴房間的門把上,說着,“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自己找人換鎖。不用給老闆說。”
萬晴詫異地看着季安,似乎在說,這樣會不會不太禮貌。
季安挑挑眉,嘴角微微揚起,笑道,“我這話,可是老闆的原話。”
神色閃過一絲了然,萬晴點點腦袋,“好的,我明白了。謝謝季姐。”
“這有什麼可謝的啊,總體就這些,”季安向外走着,道,“那你先休息吧,我得快點去看看前台。”
萬晴嗯呐地回應着,輕快又急忙的腳步聲漸遠,她把門關上,聽勸地鎖起門。
四下環顧房間,屋子的空間并不大,被家具擠得滿滿當當。
靠窗是一張鋪好被子的單人床,右側緊挨着一套普通又簡單的木質桌椅,桌椅對面是一個空空如也的衣櫃。
窗戶敞開着,似乎是為了通風。
六月清晨的風清清涼涼地拂起深灰色的窗簾,飄飛的布角勉強掃過床邊。陽光透過窗簾吹起的縫隙,透過未被窗簾遮掩的玻璃窗,擠上潔白的床單。
屋内沒有空調,萬晴沒有很意外。
即使沒有空調,但她對這個房間,總體還是很滿意的——幹淨又整潔,采光不錯,還帶遮光窗簾。
更别提,雖然這個房間沒有空調,但,萬晴在空調開得非常足的一樓,待了整整一晚上。
剛剛進網吧,空調的冷意還不彰顯。
可不知,是有顧客去調低了度數,還是在空調的冷溫中坐得太久,萬晴差點沒縮進靠背椅裡,微微發着抖。
好在,櫃台内有熱水壺和紙杯。
萬晴小口小口地喝着熱水,身體才回過暖來。
更别提,六月的北京,整體自然溫度也還算不上灼人滾燙——清晨的風也很舒适。
萬晴收拾收拾自己,打算睡醒後,及時去買點日用品。
她的背包裡确實是收進了自己的衣服、洗漱用品等不假,全排在短匕首的後面格子内。
可當她切實安頓下來,萬晴總感覺自己準備的物品并不齊全。
躺在有些微硬的床上,沒去管吹動的窗簾與半開的窗戶,萬晴腦袋湧上陣陣睡意,不容忽視。
迷迷糊糊間,腦子一閃而逝絲絲疑惑。
真奇怪啊,我說自己是來北京旅遊,感受城市氣息的,但明面上也沒帶任何行李……
老闆不奇怪嗎?
怎麼直接招聘我了呢……
不解的想法,消失于她的意識散入夢鄉,變成一條被暫時擱置的疑問。
一覺無夢。
神清氣爽地伸着懶腰,自床上做起身的萬晴,望向窗外,天仍是亮的。
她拿出變作手機的“旅行必備設備”,手機自動與這個世界的網絡同步着,顯示時間,“16:27”。
松散地睡了十個小時左右的萬晴,摸摸饑腸辘辘的腹部,穿上床邊的鞋,打算出門幹點正事。
洗完漱,萬晴下樓,路過前台,季安的腦袋從櫃台邊緣露出點黑色的發頂。
黑色的發頂似乎察覺到有人下樓,頭動了動,櫃台上又探出一雙漆黑的眼睛。
那眼睛一看是萬晴,微微亮了亮,沖着她招了招手,拿出一袋塑料袋,放在櫃台上。
萬晴小跑過去,季安把袋子推給她,“這是老闆分給員工的零食,在附近蛋糕店買的一些小面包。”
“其他人都把自己的那份拿走了,你把你的這袋也拿走,”季安說着。
萬晴接過袋子,下意識地道着謝,聽得季安一陣笑,她坐在櫃台内,撐着下巴,仰頭看着萬晴。
“你真不是來北京上學的?說實話,我總感覺,你身上有一股讀書味,比上大學的小舒還客氣,”季安好奇地看着萬晴。
“老闆說,你是雲南山裡來的。但我看着,你更像城裡人。”
“像電視劇裡那種,又教養好又文靜的城裡女孩,”她摸着下巴,同萬晴對視的眼睛内,充滿探究卻毫無惡意。
萬晴眨眨眼,提着袋子,裝出一絲思考狀,遲疑地說道,“可能是因為,我父親大多時間都在外面工作?”
“他每隔一段時間就回家一次,每次都帶點城裡的好東西……”
“他總是給我講外面城裡的事情,總是教我,在城裡怎麼做事,怎麼說話會更好……”
“應該是因為這個吧,”萬晴含糊地說着。
見季安點點頭,她連忙道,“那個季姐,我想出門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