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晴倚在颠簸的車座靠背上,臉色蒼白地閉目養神着,隻覺自己待在這滿是煙味的車内,很快就要窒息了,不對,準确來說,是要暈車到快吐了。
黑瞎子上車後,他們又去接了個人,那時在中途停了一下,車子就從一個小時前,開到現在。
她千防萬防,防過了傳送前不去吃東西,卻忘了自己暈車的事情,沒防過滿車煙味的長途汽車。
她微微低下頭去,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臉,慢吞吞地把手伸進自己兜裡,從面闆背包裡拿出一瓶小藥瓶,裡面裝着暈車藥。
其實,萬晴每次出遠門,都會帶着這個小藥瓶。
這次任務前,她想着畢竟是“旅行”前的準備,沒準會遇到這種情況,所以,也順手把它放到了背包裡。
她打開黑瞎子的背包,掏出來背包面闆裡的礦泉水,敏銳地擡眼,車内後視鏡中,身後的青年人,又莫名其妙地盯着她。
萬晴忽視他的目光,擰開藥片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來一粒,擰緊藥瓶,打開水瓶,把藥片塞進嘴裡,她混着水咽下藥片。
黑瞎子蓦地對她伸出一隻手,或許是太過恰巧,萬晴下意識地把藥瓶遞給他,茫然地眨眨眼,詫異道,“您也要吃嗎?”
黑瞎子拿着藥瓶看了看,盯着一個地方瞅了半天,又把小藥瓶扔回給她,沒有立刻回話,而是沉默地,用拇指壓了壓自己的眼球。
好一會兒後,他才道,“我又不暈車,我吃什麼。”
萬晴手忙腳亂地接住他扔過來的小藥瓶,卻沒成功,在身上摸着找了有一會兒,才聽到黑瞎子的回話,她忙着找藥瓶,隻道,“行吧。”
“啧,”身後的青年人皺着眉,不耐煩地發出聲音,“左後邊。”
萬晴一愣,手下意識地摸向座位的左後面,她摸到了自己的藥瓶,藥瓶被萬晴抓在手心,她小聲地道,“謝謝。”
黑瞎子挑挑眉,微微側身,回頭瞥了眼萬晴身後的青年人。
這人的頭發有點長,在腦後用皮筋紮在一起,青年人的眼睛不耐煩地再次閉上,沒回話,仿佛提醒萬晴的人,不是他一樣。
怪人……
黑瞎子回過頭,就見萬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重新坐好,打算打個盹。
不過,能幹他們這行的,确實都是怪人,黑瞎子心想,所以,這車上,湊不出一個正常人,也很正常。
黑瞎子眯着眼,想起自己剛剛看的藥瓶,閉目養神着想,但非要論個最怪的吧,還得是他身邊,這個明面上最正常的丫頭片子。
萬晴吃了暈車藥,多少有點犯困,沒一會兒就睡着了,再次醒來,是被黑瞎子推醒的,她揉揉疼痛的後勃頸,拿着黑爺的包,跟着他下了車。
他們下車的地點,顯然不是黑瞎子家的大門口,萬晴疾步地跟在黑爺身後,不用想也知道,車上的人似乎各懷心思,把這群人帶到自己住的,才不太正常吧?
黑瞎子帶着萬晴轉了好半天,才停在一個四合院的大門前,他從腰間拿出一把鑰匙,打開大門,道,“這地方,有段時間沒回來收拾過了,有些物件上可能會落了點灰。一會兒得簡單收拾一下,你搭把手。”
他帶着萬晴進來,又把門在裡面挂上鎖,道,“平時十點之後,最好在門裡挂上鎖,沒必要非鎖上。光挂上,人沒法直接進來就行。”
黑瞎子用手晃一下那個虛挂着的鎖,就笑道,“你要是不安心,睡之前鎖上也行。但你要是把我鎖外面了,我就翻牆進來,把你扔出去。”
他說道,“你要是出門,十點前沒回來,但我回來了,我也會把門從裡面挂上鎖。你自己得翻牆進來,有問題嗎?”
萬晴連忙道,“沒問題,沒問題。”
黑瞎子又帶着她走到庭院,庭院裡的葡萄藤架肆意地生長着,确實像是有段時間沒打理過了。
黑瞎子打開庭院的水龍頭,放了會兒因長期不用而積聚的髒水,他摘下手套,扔到一旁的窗台上,邊洗手,邊問道,“你自己有帶生活用品吧?就你那個背包裡。”
見她點點頭,黑瞎子指指一側的廂房,繼續道,“你睡那間,床鋪什麼的,我一會兒給你找找。但那間屋子,你也要先自己收拾。”
“沒意見吧?”
“沒意見。”
黑瞎子見她一臉乖巧聽話的表情,歎口氣,用開玩笑的口吻,道,“這麼拘謹?那看起來,我就不用花功夫給你強調什麼,别亂扔垃圾,别在被人休息的時候,大吵大鬧,這些基本的問題了。”
萬晴點點頭,道,“那些我都知道,肯定會注意。”
她眼尖地看到放着掃帚的一角,走過去,主動地問着,“現在開始打掃嗎?”
黑瞎子點點頭,欣慰地道,“還得是眼裡有活的小孩啊,好帶。”
他給萬晴用手劃出一個大緻範圍,示意她隻用先打掃這部分區域和她自己屋子就行,說完,萬晴一個低頭,黑瞎子就不知道跑到那個地方去了。
她剛打掃完成所有“任務”區域的清掃,把清掃工具放回原位,并擺好,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黑瞎子,對她說道,“現在也不早了,就先這樣吧。你的床鋪,我放在那屋床上了,自己鋪完,再去水龍頭洗漱。記得明天早點起。”
黑瞎子對萬晴揚揚墨鏡,呵呵道,“你的速成班還沒結課呢,明天要繼續上課。”
萬晴一下子萎靡不振了,她弱弱地舉手,問道,“老師,能不能休息,就停一天……”
自黑瞎子嘴角揚起的弧度來看,萬晴心中已有答案,聲音也就越來越小,直到徹底消失。
黑瞎子就笑道,“嗯,不行。”
萬晴幽怨地去收拾收拾睡覺了,一晚上都睡不安生,做了一晚上有關訓練和沙漠的噩夢,夢裡重複播放着黑瞎子的那句“不行”。
“宿主?宿主?”
“萬!晴!!”
被宿主請求,“如果黑爺起床了,就把她叫起來”的K509,充當着鬧鈴的作用。
系統盡職地呼喚,一下子把在噩夢中的萬晴喚醒,她猛然地坐起身來,悲苦地打了個哈欠。
萬晴撐着渾身不舒服的身體起身,她真覺得自己有點訓練過度了……
她疊好被子,收拾好自己,餘光瞥見屋外,仍是漆黑未亮的天色,打開手機,手機顯示的時間是早上五點二十多。
手機裡還有幾條未讀消息,發消息的人是蘇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