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昨晚十二點以後發的,顯然是熬夜睡不着,發消息騷擾,在沙漠裡一般過得晝夜不分的萬晴呢。
但很可惜,那樣不健康的生活,已經離她遠去了。
萬晴昨天睡的時間,最晚不過十點半,黑瞎子的作息,俨然透露着一種強勢的健康。
萬晴摸摸鼻子,心想,她隻有上高中的那三年作息,才勉強能和這種健康的作息重合。
她編輯着消息,發給蘇萬,“哇,有人熬夜,熬到那麼晚,沒法在這個點早起,看到我發的消息,我不說是誰:)”
别問萬晴的動機,問就是早起的怨氣……
蘇萬幾乎是秒回了,“?”
萬晴微愣,他的下一條消息冒出來,“熬得越晚,越有驚喜!有人沒能熬到這個點,我不說是誰:-P”
她面無表情地盯了一會兒這條消息,她跟蘇萬這段時間的聊天,确實在時間的推移下,慢慢地傾向于互損着對方。
萬晴還不至于,為了小孩的一兩句破防……
她呼出一口氣,心中安慰自己,沒關系的,沒關系——
蘇萬!你小子,未來也會在黑爺手底下過活的!!!
冷漠地把手機放回面闆的背包,确實有點破防的萬晴,用涼水洗好漱,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
她往屋外走去,被站在院子内的黑瞎子吓了一跳,他穿着個黑背心,黑褲子和涼拖,邊刷牙,邊面朝着萬晴睡了一晚的屋子,也不知道剛剛在想什麼。
黑瞎子挑挑眉,對跟他問好的萬晴點點頭,牙刷還含在嘴裡,他偏過頭,盯着院子裡的葡萄藤看了好一會兒,又轉身回到自己的屋内。
再次等到黑瞎子出來,萬晴主動地問道,“黑爺,今天我要練什麼啊?”
黑瞎子輕笑一聲,道,“你先蹲一上午的馬步,馬步,不用我教吧?”
他臉上反常地收起了笑意,黑瞎子轉過身,給她一個往屋内走去的背影,隻道,“你可以先外面轉轉,去吃早飯,七點前回來。如果上午練得狀态好,下午你可以試着上實戰課。”
萬晴一僵,實戰課?
體力訓練速成課,上什麼實戰課啊?
但,如果……
她一咬牙,心裡的天平很快地傾斜到一側,萬晴邊往外跑,邊對着黑瞎子道,“我馬上吃完早飯回來。”
黑瞎子背對着萬晴,沒有說話,隻對她象征地揮揮手。
等吃完早飯,萬晴又給黑瞎子打包了一份小籠包和豆漿,謹慎地買的混搭口味,她回去的路上恍惚着,要不是有系統提醒萬晴,她早一腳踏進别人家的院子裡了。
直到她真正地,再次回到那個四合院大門前,萬晴一瞬間平靜下來。
一路上她所擔心的——一切都是她的假設和幻想,眼鏡鋪的門又被鎖上——這類似的抓馬事件并沒有發生。
萬晴推開四合院的門,黑瞎子背對着院門,安靜地坐在庭院内的躺椅上,懷裡似乎抱着個收音機,咿呀咿呀着霸王别姬的戲腔。
萬晴把給他帶的早飯,小心翼翼地放在躺椅旁的藤條茶幾上。
那小茶幾上,立着一個昨晚就放着的暖壺,還擺了一套萬晴出門前,還不存在的茶具,那套茶具看起來是有點講究的,茶壺的壺嘴在微涼的清晨,隐隐地冒出一點點熱氣。
茶壺旁擺着兩三個茶杯,隻有一個正放着,其餘的都倒扣在桌上。
但,正放的茶杯中,并沒有茶水。
像是,在等人往裡面倒茶一樣……
萬晴緩慢地眨眨眼,心想,這不應該,因為她很奇怪,身上疑點也很多。
所以,眼前的局面顯然是不應該的,她心道。
即使,萬晴順着這樣的局面走下去,等完成任務,她還是要離開的。
就像和辛美爾他們告别一樣,她也會和黑瞎子告别。
然後,他們隻會,走在兩個不會交彙的世界内。
是因為她自身帶的那個能力嗎?
那個能讓除了她世界的人,都感受到萬晴極高親和力的能力——哈,她就知道這個能力不穩定。
畢竟,這是被動的能力,給她帶來多少意外,萬晴都不驚奇。
可是吧,可是……
可是呢——
萬晴緊抿着嘴唇,半跪在地上,端起茶壺給茶杯裡續上茶,聲音有些顫抖,隻道,“您收了我這個徒弟,可能也沒什麼用。”
“我會一年到頭地跑在外面,可能幾年都見不着一面,”她虛弱地說道。
“我在沙漠裡,沒準某一天就跑沒影了,誰也找不到我,誰也聯系不上我。但又或許會在好多年後的某一天,突然出現,再給黑爺您添麻煩……”
萬晴沉默下來,因為黑瞎子原本放在躺椅扶手上,按着霸王别姬曲調,不斷敲擊的手停了下來。
那手隻是對她伸出手,沒有多餘的動作,像戴着墨鏡的人,沒有說多餘的話一樣,他隻道,“倒了茶,敬了茶,就該改口了。”
萬晴垂下眼,用手輕捂了一下茶杯壁,希望自己的手溫能讓茶水變涼一點,她把茶杯遞上去,隻道,“師傅,您小心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