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烏泱泱地跪伏在地面上。
少帝卻仿佛忘了跪着的這些人,目光一瞬不動地盯着李昭,旁邊的太後輕咳了兩聲,他像是才清醒過來似的,擺了擺手:“起來吧。”
這些人這才顫顫巍巍的起身。
當然,就算少帝來了,也依然是個吉祥物,大臣們一個個上書,看的卻是太後和季北的臉色。
而今日早朝的重點,和祁鶴眠預料的一樣,原本土地肥沃,每年糧食産量最高的羅州因蝗蟲導緻災荒,百姓顆粒無收。
早就該提上日程的事,卻因為底下的官員知情不報,積壓至今,以至民怨甚深。
李昭隐約記得季北就是因為赈災一案,元氣大傷,但具體的事情,她記不太清了。
她按下心底的疑惑,聽着這些大臣為了減稅、免稅的事争論不休,包括讓誰去赈災。
無論是減稅、赈災,都是一貫的措施,但是沒有一個人提如何防治蝗蟲。
祁鶴眠寫的東西裡提到,他在和書生交談的時候知道,去年羅州有個農民提出了養雞鴨防治蝗蟲的辦法,但是當地的官員并沒有當回事。
李昭是知道這個辦法的,看完之後才更覺得氣憤,明明已經想出了,但是官員懶政,又不願承擔責任,哪怕知道此法,也不敢上報。
李昭等了許久,還是站了出來,她看向少帝,一字一句地說:“陛下,蝗災肆虐,民生疾苦,懇求陛下為受災地區免除三年稅收,以安黎庶事。沒有受災的地區若是願意出糧赈災,亦可減稅三年。”
國庫空虛,未必能拿得出那麼多的赈災糧,還需從地方豪強那薅點。
“除此之外,防治蝗蟲迫在眉睫。臣聽聞洪縣的一位農民想出了法子,即養雞鴨吃掉蝗蟲的蟲卵,既能給雞鴨提供天然的飼料,也能防治蝗蟲。或許,可以讓受災地區的百姓試試此法。”
少帝毫不猶豫地應下了:“好,就這麼定了。”
剛才那些官員在争論的時候,少帝一個字都沒說,官員們也沒想過少帝會開口,結果他這個時候就這麼敲定了李昭的提議,就顯得他們都在放屁。
太後也愣住了,畢竟少帝瘋了後,很少在朝堂上發表什麼決策性的意見。
季北也看向了少帝,眼神微妙。
若是事情沒有發展到這一步,赈災或許是個肥差,但是現在赈災已經成了燙手山芋。沒有人想冒着得罪地方豪強的風險去赈災。
更何況,這事一旦出了岔子,定會有人落井下石。
一向沉默寡言的沈太傅沈淮出列,躬身行禮道:“陛下,長公主的提議可行,微臣願與殿下一同前往羅州赈災。”
“太傅一人足矣,阿姐何須同去?”少帝皺起眉,語氣裡透着明顯的不滿。
季北冷笑一聲,語氣譏諷地說道:“羅州離京城不算遠,快馬加鞭,一日即可趕到,相信以沈太傅的能力,一人足以應付,一定能趕在秋闱前解決此事,何須請出長公主呢。”
沈淮不疾不徐地說道:“微臣出身貧寒,家中沒有田地,不懂這養鴨防蟲之法,既然是長公主殿下提出的,那便請殿下一同去。”
他聲音溫和,語調舒緩,比起桀骜不馴的季北,他的話,少帝還能聽進去一點,畢竟他先前教導過少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