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裡的大戶的車馬都出動了,在街上排成了一長串,護衛及女婢緊張地圍在車輛兩邊。遷移的大戶家裡,燈火通明,雜役仆從忙綠地往車上裝着東西,像布匹,金銀等等。他們的主人不耐煩地催促仆役。
完全就像是暴雨來臨前的黑暗場景。
平民百姓平日隻顧自己的一家老小的溫飽問題,沒有長遠打算,因而并不知道他們即将面臨的困境。也有少部分機靈的家夥,跟在大戶後面逃離。
王氏拍了拍王樂知的手,語重心長地叮囑道:“樂知,我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小娘子!可是現在這時局,就算是聖人,也得先保證自己的安危,才能說其他的。”
“再說,”王氏指了指緊跟在他們馬車後面的衣衫褴褛的家夥,“聰明的已經行動起來了。你不需要為那些剩下的人的人生負責。”
“樂知,要我說,你不要太好心了,目前這狀況,我們一家都自身難保。不知道我父親在上京怎麼樣?涼州的舅舅們的狀況也怎麼樣?”賈唯康這人大智若愚,平常看起來嘻嘻哈哈地,沒什麼頭腦。一遇上大事,他的頭腦就十分清醒。
亂世是篩選凡人和英達的時候,講究的就是物競天擇,适者生存。普通人要想成為英達,想名留千史,這太難了。
可我們可以成為有頭腦的凡人。有頭腦的人,靠着自己的小機智,苟活了下來。是非不分的人,在禍害自己的同時,還連累身邊的親人。
聽到姑母王氏和表哥賈唯康這麼說,王樂知點了點頭,她知道此時的自己很弱小,就像一顆米粒大小的樹木種子,還需要别人的呵護。
王樂知,王氏,賈唯康三個人坐都在馬車裡。賈唯康原先想去騎馬,剛攀着馬背,就要上馬,卻被王氏一把扯下,拉進了車廂裡。在逃難的時候,騎馬太過引人注目,而且還要分出拉東西的一匹馬。為了安全起見,要安排伴當在旁邊護衛,這折騰人了。
被别人看見,這像什麼話?這是去逃難,還是去郊遊?
在黑乎乎的夜晚,頭頂的月亮格外得明亮,彎彎的月亮斜斜懸挂在天邊,向大地散下一抹清冷。
王樂知他們同縣裡的大戶們順利地出了城門,車輛轱辘聲和馬蹄的踏踏聲相互交錯,敲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
郊外的道路,不再像城内一樣寬闊,逐漸變得窄小、簡陋,車輪滾過帶來陣陣塵沙。城内的道路平坦,特别是城内的集市上的道路由青石闆鋪就,在滿足人們便利的同時,帶來了獨屬于的民族美感。
路上,沒有打鬧聲,沒有嬉笑聲,孩童被傅母管的老老實實的,成人大多臉上挂着焦慮。
路上的氣氛,王樂知感覺肅穆極了,讓她渾身不适,像是被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走在前邊的錢公一家上下七十口人全被黃巾軍殺了?”有個遇見黃巾軍,有幸逃回來的人心有餘悸地說道。
“黃巾軍,不是駐紮在縣城的北面嗎?我們明明走南邊,前面怎麼會有黃巾軍?”有個打扮富貴的老者一臉驚訝。
“别提了,這消息估計有誤!”
聽到有人這麼說,許多人開始驚慌失措,多個車隊紛紛調轉車頭,往縣城的北面跑。他們相信縣城的北面一定沒有黃巾軍。
王樂知他們也随大流地往北面跑。他們雖然有涼州老家的護衛保護,可畢竟才十幾個能拼刀善射的。不提黃巾軍的總體戰力怎麼樣,就算護衛武藝高強,可是黃巾軍人數肯定比他們人多,甚至百倍千倍于他們。
王樂知他們隊伍裡,還有王氏一個嬌弱的貴婦人,王樂知一個“脆脆鲨”,正面遇上黃巾軍鐵定沒命,一個不巧還要被他們欺辱。
這個縣城的東面、西面都是山林,在黑夜一頭紮進深林,很有可能迷失在裡面。就算有本地人帶路,也有一定概率遇上狼,老虎什麼的。
人呢,總會有段時間是水逆的,倒黴的是王樂知他們就遇上了。
探路的一隊黃巾軍,與他們在路上相遇了。
起初,王樂知身邊的護衛和黃巾戰士還搏鬥。兩方的長矛與刀劍相互碰撞,發出刺耳的金屬交響。幾來幾去間,對面的黃巾戰士漸漸力竭,被王樂知這邊的老家人打掉了兵器。
令人驚呆的畫面出現了,對面被奪去兵器的黃巾戰士,赤手空拳直接上來了。老家人又是一刀把對面黃巾的半個頭顱劈開了,血管爆開了,但是向他們走來的那個黃巾戰士還沒有停下,一直向他們靠近。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眼看天要亮了,黃巾軍的主力就要來了。瞧着身邊的人數一個一個減少,對面探路的黃巾軍受了傷也不叫喊,仍然不停地向王樂知他們靠攏。
“不要打了,我們去東面山上。再打下去,我們會被耗死在這的!”王樂知叫到,拉着王氏,就要上山。
已知縣城北面有黃巾。消息上說黃巾從南面來,王樂知他們才往北逃的,王樂知也不知道南面是否有黃巾設伏,但總不能拿自己一家的命去賭吧!如今的唯一一條路,隻能是進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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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上京的陳氏族人都死了的消息傳來,陳友良頓時傷感起來:親爹啊!你死了,我怎麼辦啊?你還沒告訴我,我怎麼成為三公呢?
陳友良的家人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安慰他說:“郎君,不止陳太仆死了,大公子也死了。陳氏一族主支隻剩公子了!”家人嗚嗚地出聲。
陳友良立馬歡樂地心裡跳起圈圈,笑意都快繃不住了:哈哈!嫡兄你也死了,以後我就是陳氏家主了!老天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