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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變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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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器滾落在地,竟隻是後院地上随處可見的兩顆石子。

柳折看了看那兩顆石子,又看了看武夫眉心傷口,心下大驚,正想向後院看去,卻隻見孔吉騰身而起,一腳踢中武夫面門,繼而将孫子喻拉進懷裡。

孫子喻怕得不行,一見他來,又下意識開口罵道:“你怎麼才來!”

孔吉失笑,緊了緊摟在他腰上的手,“我剛在後院看着歸雲呢。”

孫子喻想再應聲,看見他臉卻又是一愣,“你怎的白了許多?”

“……”

孔吉置若罔聞,直接扯過他從大門跳回後院,免得再多說多錯。

人質一逃,那兩名武夫們和行腳商失了把柄,心頭氣憤,揮刀時更是滿含殺意。

衆人倒是留了三分情面,隻打斷他們手腳,或是踢出店外,扔在觀山亭前。

如此一來一去,不多時,空地上便倒了一片。

柳折不遠不近地站在路旁,看着何晏将那群人規整好,衣袖已裂了幾處,臂上正汩汩流血。

客棧幾人已在客堂内各自包紮,趙豐年硬是走了出來,站在他身旁。

他臂上有一道傷口極深,趙豐年終還是沒忍住,牽起他的手,柔聲道:“掌櫃的,先回去包紮吧。”

“是啊掌櫃的,”何晏也走了過來,勸道,“那幾人我都瞧過了,沒死,但也夠他們喝一壺了。”

柳折沉吟半晌,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緩緩轉身往回走。

期間,并未松開趙豐年的手。

正當他們走出幾步,乍然間,柳折又聽見一道破空聲傳來,正想側身一躲,卻見趙豐年不知何時已站到了他的背後。

銀黑色的飛镖紮入趙豐年後背,若再側幾分,便是心髒。

柳折腦中登時一片空白,将趙豐年扔給何晏,便閃身到地上一人跟前。

隻見那人傷勢頗重,正單手支在地上,看見他來,露出一個怨毒的眼神。

柳折面不改色,一腳踢中他太陽穴,随即再掏出短刀,毫不猶豫劃破他的喉管。

霎那間,鮮血濺出,灑了柳折滿身。

似是還不解氣,他又扭頭看向地上其他人,正要再動手,就聽那邊趙豐年靠在何晏身上,虛弱地喊他,“掌櫃的……”

柳折猛地轉頭瞪他一眼,冷冷道:“你也要勸我?”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這些人平白無故砸他客棧,傷他家人,他隻想以牙還牙,究竟為何每個人都阻止他!

“掌櫃的,”趙豐年隻搖搖頭,扯出一個笑容,“他們不值得,别弄髒你的手。”

……

蓦然間,柳折又想起許多年前,那人也曾對他說,“餘下的事會有人去做,别弄髒你的手。”

一時間,他也分不清眼前人究竟是誰,隻覺得心如刀割,不得不扔下手中短刀,跑過去扶過趙豐年,罵道:“受了傷還貧嘴,還不快回去!”

趙豐年樂呵呵地由他攙着,沒走幾步,甚至整個人的重心都靠到了他身上。

柳折側頭看他一眼,沒有吭聲,隻任他靠着。

*

柳折傷勢不重,何晏把齊大夫叫來後,齊大夫便先替他包紮好傷口,再走上二樓查看其他傷員。

如此一人一人瞧下來,也花了将近兩個時辰。

總算等到齊大夫下樓,餘下幾人便都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問着情況。

齊大夫不作聲,擺了擺手,徑直翻開圓桌上一個茶杯。

柳歸雲眼疾手快,提來茶壺為他添水。

如此兩三回後,齊大夫才終于緩過勁來。

他沖柳折一拱手,“柳掌櫃,他們的傷勢都包紮好了,不算太重,但近來天氣寒冷,還是小心為上。”

柳折點頭,問道:“趙豐年呢?”

聞言,齊大夫歎了口氣,直把柳折歎得眼前發黑,才緩緩道:“飛镖有毒,但所幸不深,需要服藥幾日,排出毒素。”

柳折登時松一口氣,正要道謝,卻見齊大夫捋一把胡子,“隻是……”

他心頭一跳,怔忪片刻,才開口道:“隻是?”

齊大夫又歎一口氣,“豐年身上有一道舊傷,情況不太妙。”

……

腦中一個想法滋生,半晌後,柳折才顫抖着聲音問道:“什麼舊傷?”

“一道刀疤。”齊大夫回想了下,又伸出雙手比了比,“在肩頭處,大概這麼長。”

說着,他搖了搖頭,“也不知是誰,竟這麼狠……”

齊大夫後續再說什麼,柳折已一概聽不見。

此時,柳折腦海中隻有刀疤二字,往事樁樁件件在眼前掠過。

難怪他來後,陶安居會來他們這小店。

難怪他非要遊什麼上元燈會。

剛才那行腳商早已是有出氣沒進氣,扔出的飛镖也是軟弱無力,哪怕是何晏也能輕松躲過。

他趙豐年明明看得出來,卻偏要站出來擋這一下。

七年前,柳折被他瞞騙,信他是落魄書生沈青棠,收留他在身邊。

七年後,趙豐年故技重施,他竟又被騙了一遭。

當真可笑。

柳折斂起心神,拱手向齊大夫道謝,随後,徑自走上二樓。

推開趙豐年所在的客房房門,果不其然,他赤裸上身,肩頭包着好幾圈紗布,正斜斜地靠在床頭。

趙豐年見他來,頓時露出笑容,“掌櫃的,你來看我。”

柳折定定地看他半晌,才回身關上房門,點頭道:“是,還疼嗎?”

趙豐年搖了搖頭,“齊大夫都給我上過藥,如今不疼了。”

柳折走近前來,坐到他身邊,低聲道:“給我看看。”

趙豐年一愣,臉上閃過幾分羞赧,擺手道:“掌櫃的,不用了。”

柳折置若罔聞,湊近他耳旁,呢喃道:“豐年,給我看看。”

趙豐年哪裡受得住他這樣說話,愣幾刻後捂着臉大叫幾聲,才磕磕絆絆道:“掌櫃的,你喊我什麼?”

柳折眨眨眼,面上一派無辜,“豐年。”

趙豐年喜不自勝,忙不疊地轉過身去,讓他看自己的後背,“掌櫃的,你能不能以後都這樣叫我?”

柳折不搭理他,擡手輕輕撫過兩道傷口,又似有若無地劃過脊背,淡淡道:“齊大夫說了,飛镖有毒,你得按時喝藥。”

他手指微涼,哪怕隔着紗布,如此觸碰下來也極為暧昧,趙豐年忍不住再回過身來,一把握住他的手,笑道:“好,掌櫃的提醒我便是。”

柳折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任由他牽着,“還有,雖然毒性不深,保險起見,你多休息幾日再走吧。”

趙豐年原想樂呵呵地應下,可聽了一半察覺這話不對,愣愣道:“掌櫃的,我走去哪?”

柳折不答,隻将手抽出來,“該說的話也已說完,草民先行告退。”

語畢,他站起身,低頭道:“您早些休息,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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