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豐年聞聲而來,雙手放到他肩上便熟練地捏起來,“下地這種事你喊我去做不就得了,何苦非得自己弄。”
柳折被他捏得舒爽,眼睛漸漸合起,嘴上卻涼涼道:“草民如何敢使喚王爺。”
趙豐年聞言,登時擰起眉毛,輕輕在他肩上打一拳,怒道:“就說了,我不是王爺,是你的夫君。”
……
柳折被他一拳打醒,更不願意搭理這話,“手怎麼停了?”
趙豐年眨眨眼,湊到他耳邊,輕聲道:“你喊我一聲夫君,便給你捏。”
“總在我這讨什麼小便宜。”柳折揮開他的手,站起身就要往床那邊走,淡淡道,“不捏罷了,我睡會,晚飯喊我。”
趙豐年哪裡肯就此罷休,直接沖過去拉過他的手腕,猛地一扯,兩人便一同跌到床褥上。
木床堅硬,哪怕有床褥墊着,二人摔上去時,也發出一聲悶響。
柳折被他吓了一跳,看了一圈發現二人皆沒磕傷,才罵道:“趙豐年,你為何總橫沖直撞?”
趙豐年托着他往自己身上挪,笑道:“無妨,我若弄傷,有折兒會心疼我。”
柳折想翻身下去,結果被他按住腰,根本動彈不得。他隻好将錯就錯整個人趴在他身上,腦袋靠在趙豐年頸窩裡,嘟囔道:“廢話連篇。不和你計較,這樣睡也可。”
趙豐年見他這模樣,心頓時化成一灘,笑着湊過去吻他的唇,摩挲許久才願放開,“折兒,你要趴在我身上,可就睡不了了。”
柳折被親了一通,眼中倦意與欲念交雜,混沌不清。
趙豐年毫不客氣地直接扯開他的腰帶,輕聲道:“折兒,可以嗎?”
柳折雙手撐在他身體兩側,支起來看他,嘴角牽起似有若無的笑,“豐年,若我說不可,你待如何?”
趙豐年立即坐起身,将他腿扯過來盤到自己腰上,欺身上去再次又親又啃,低聲道:“我便親到你同意為止。”
柳折被他這無賴模樣逗笑,伸手搭在他肩上,湊到他耳邊呢喃道:“那你待會,是想讓我喊你沈雲舟,還是趙豐年?”
說着,他甚至就着這姿勢,輕輕晃起腰來,“或是,沈青棠?”
趙豐年一把掐住他的腰,笑道:“就說了,要喊夫君。”
柳折看了他一會,随即,雙唇微動。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字字清晰。
夫、君。
趙豐年心跳聲如擂鼓,二話不說,将所有情意化入親吻裡。
*
兩月後,陶萬裡、柳歸雲與何晏平安到達無名村,分别住進了各自的房間。
再過一個月,紀泯與孫子喻才姗姗來遲,卻唯獨不見江青田的身影。
柳折皺起眉頭,看向趙豐年,“青田人呢?”
趙豐年每日與他保平安,怎的報着報着少了一個!
孫子喻有幾次見到紀泯與影衛交談,自是知道趙豐年有派人跟在他們身邊,連忙站出來拉了拉柳折的衣袖,“掌櫃的,此事不怪王爺。”
柳折偏頭看他,“那是如何?”
孫子喻撓了撓頭,“青田他……留在丹陽城了。”
柳折愣了愣,随即想起江青田那個性子,又很快想通,“他想遊曆江湖,自己走了?”
孫子喻幹笑道:“也不全是。”
柳折被他越說越糊塗,疑惑道:“所以為何?”
孫子喻無聲與紀泯對視一眼,讪讪道:“事出有因。”
柳折:“……”
紀泯見他倆半天說不到點子上,隻好也走出來解釋,“掌櫃的,青田他打壞了丹陽城太白山上那寒風寨寨主的傳家之寶,如今被帶回去……做工抵債了。”
他見柳折神色複雜,趕忙補上一句,“自願的。”
柳折看看他倆,又看看趙豐年,心情愈發複雜。思考半晌,終于憋出來一句,“自願的?”
趙豐年搶先點頭,“真的是自願的。”
……
“罷了。”柳折一擺手,“随他去,無事便好。”
說着,他看向孫子喻,“隻是豐年那邊還未尋到白采采下落,你們來時可有什麼異常?”
誰知,孫子喻不僅不答,還怪笑着學起他的語氣,調侃道:“掌櫃的,怎麼幾月不見,就叫起豐年了?”
柳折面上閃過一絲羞赧,輕咳一聲,皺眉道:“說正事。”
孫子喻笑着一擺手,無所謂道:“來時沒見過他,不過我們既已人齊,他是死是活又與我們何幹。”
他這話說得不無道理,可白采采此人道貌岸然,柳折不敢斷定他不會再有後手。
如今山上還有許多無辜住戶,若白采采真尋來此處……
紀泯看出他眼中擔憂,開口道:“掌櫃的,不用擔心,午前上山時,我已在入口布下迷魂陣,除了山上村民,誰都找不到過來的路。”
趙豐年點點頭,“影衛也在。”
見他們考慮周全,柳折也不再多思慮,“行,你們收拾收拾,晚些吃飯。”
他說完便要走,孫子喻趕忙跟上來,“掌櫃的,我住哪?”
不等柳折應答,紀泯已過來牽他,笑道:“子喻,自然是睡我房裡。”
孫子喻橫他一眼,“憑什麼?”
紀泯湊上來,在他耳邊輕聲道:“憑你說我長得美,還趁我睡覺偷親我。”
孫子喻立即吹胡子瞪眼,甩開他的手,嚷道:“無憑無據,你不要血口噴人!”
紀泯眨眨眼,微微低頭又擡眸看他,眼中情意直白,語氣勾人,“子喻,陪我。”
孫子喻頓時偃旗息鼓,看着眼前這人移不開眼。
末了,隻輕輕應了一聲,“好。”
……
柳折默默回頭,牽起趙豐年的手,繼續往回走。
趙豐年手指微動,勾住他的指節,笑道:“折兒,你若願意,我也能學紀泯那樣。”
柳折腳步一頓,偏頭看着他,似是欲語還休。
半晌,他才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歎氣道:“回家吧,豐年。”
趙豐年:“……”
*
十五月圓,酉時過,宅院内。
圓桌比客棧那張大,人也比客棧那時多。
柳折倒滿一杯酒,舉杯擡頭,看着衆人圍桌說笑的模樣,恍然隔世。
他不知自己父母是誰,也不記得自己如何長大。
可他記得自己孩童時趴在路邊,向過往行人讨要一口飯時,有幾位好心人給他分了些饅頭和包子。
後來十六那年,他遇到個叫沈青棠的書生,那書生看着文質彬彬,偷雞摸狗的本事卻比自己還厲害。
十九那年,他路過白山鎮,碰見孫子喻賣身葬父,便出手買下了他的客棧。
再後來,他收留了躲避惡霸追殺的何晏,救下險些被舊東家打殘的江青田,又從漁山村帶回來一個柳歸雲。
最後,開門撿了個趙豐年。
柳折想着想着就笑出了聲,笑着笑着竟開始輕聲抽泣。趙豐年将他擁在懷裡,無聲安慰。
紀一笑看着他倆,十分感動,正要開口感慨,卻被乍起的紀泯捂住了嘴。
紀泯用眼神警告他,“什麼都别說,求你。”
紀一笑很無辜,“我隻是想歌頌兄弟情深。”
紀泯堅定搖頭,“更别說。”
……
那邊,柳折哭聲漸弱,終于擡起頭來。
他眼角通紅,嘴角卻滿是笑意。他舉起酒杯,環看一周,“今日十五,月圓,人團圓。”
說着,他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願青石客棧六人……”
他話沒說完,就被紀泯打斷,“掌櫃的,我們這麼多人在這,怎麼還是六人。”
柳折置若罔聞,将酒杯落到桌上,“有始有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