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舍長在我忍無可忍前趕到。彼時我實在有點兒站不住,試圖蹲着用“站住你哪個班的”來震懾他。鬥篷被輕輕披到身上,副舍長扶着我站了起來。
“别怕。”他安慰那個學生。我真心覺得他應該勸人多害怕一點,剛才都快玩起來了。
“抱歉,有一些需要确認的事,所以耽誤時間了。”不用解釋,我無心套取他逼供的細節,無心應答甚至無心走路。因為大腦正在拿死亡警告轟炸我:快喝一口吧,不喝你真的要完了。
剛剛那個義務獻血的學生呢?你回來一下。
從這裡到車上的路,我走得無比煎熬,被人察覺到這種狀态更讓我覺得難堪。尤其當眼睜睜看着副舍長解開袖扣,把胳膊伸過來說“你傷得很重,不喝可能會死”時,我覺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就到這裡了。
“那就死吧。”
他看起來有點無奈:“我是專門來救你的。”
“你是專門來救我的?”
我從他臉上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你人這麼好啊。”
他沒跟我計較。可能是看出我不好下嘴,依然寬容表示:“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幫你。”
“我都快死了,請不要在羞辱我嗎可以。”丢下這麼一段語序錯亂的話,我别過頭。
“那不是羞辱的做法,可以告訴我嗎?”
“拜托了?”他看着我。
那就死吧——盡管是瀕臨崩潰前的四個字,含金量完全不低。“我隻喝血包,然後我喝的時候,你最好能把眼睛閉上。”隻要回想起自己對副舍長頤指氣使的情形,我就想死。
不是,這真的是我能說出來的話嗎?我這一年班白上了?還有……費事跑一趟,他說為了什麼就是為了什麼,我連疑帶諷的是在?我真的沒有記錯嗎,我記錯了吧。
可是想到回學校後還有什麼等着我,我隻有做好心理建設後斟酌着開口:“副舍長,我剛剛的話主要是感歎,不是質疑。”
“如果你聽出了這個意思,那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在誰身上見過如此善良的舉動,認知被颠覆了。”
“能被指出行為上的不妥之處,對我來說并非壞事。”真的嗎?表面雲淡風輕然後一回去就給我穿小鞋——應該不會吧。
“我的全名是一條拓麻。”
“嗯?誰問了嗎?”完了,我本來想說“我問了嗎”,不對,我壓根不該有此一想。
“沒有,是我自己想講,以後可以不拿學校的職務來稱呼我。”
我閉嘴了。會也是我自找的,這個情商和表達能力,有沒有望月,我的職業生涯就到這兒了。
吸血鬼貴族說要血包就能調來血包,而且品質上乘,比我凍在冰箱裡的血漿好喝很多——這隻是他們各項神通中的一處體現。那麼望月呢?他的級别高于我,出身這方面我不了解,我有什麼證據來排除自己誣告的嫌疑?文件在那場混戰中被毀掉,送文件是他私下口頭安排的任務,已經愈合的傷口隻能證明我受過傷。至于人證,我想副舍長不至于把他們都殺掉,但是基于樸素的感情判斷,比起為我作證,他們更有可能為望月作僞證,人證對我未必有利,藍堂英更不可能。繞來繞去,我的希望還是回到了副舍長身上。
然而他隻是露出毫無瑕疵的笑容:“這件事你完全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