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孟嬰嬰沖出來的時候，滿腦子還是莫名其妙的，手上提着食盒在大街上随意的走着，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微風吹散她臉上的燥郁，自從那一日後，她其實便沒見過他了，孟嬰嬰自然也沒有能夠聯系他的辦法。

忽然衣擺被人扯了扯

孟嬰嬰低頭一看，是一個很小的小姑娘，手上提着一個籃子。

小女孩揚起一個笑道：“姐姐，買一個山鬼錢，送給心悅的人，保平安的。”

孟嬰嬰低頭看着她籃子裡躺着的兩條，蹲下身問道：“山鬼錢？”

小女孩道：“姐姐，你是外地的吧，在我們柳州城，春節的時候送山鬼錢給心悅的人，一枚山鬼錢，護他萬周全。”

孟嬰嬰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兩條我都要了，快些回家過年吧。”

“謝謝姐姐。”

小女孩順着人流走了，孟嬰嬰捏着手上的兩條山鬼錢，歎了口氣，川流不息的人流中，驟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鈴铛聲。

孟嬰嬰下意識回頭望去。

人間煙火之中，一人緩緩邁着步子朝着她走來，在一片喜慶的火色之中，個子出挑，但豔紅的衣袍也并沒有什麼不同，頭頂額間紅繩繞過，兩旁落下兩根金葉子，狐狸眼印着人群，染着活色，靴子緊緊裹着小腿，整個人活色生香。

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商莽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滿身的金飾才停止碰撞。

孟嬰嬰猶豫片刻，先一步開口：“商莽，你伸手。”

商莽依她所言伸出手，修長規整，孟嬰嬰心想：“他殺人都是用這麼漂亮的手嗎？”

孟嬰嬰将手上拿着的山鬼錢，放了一串在他的手上，然後望向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商莽，元日快樂。”

商莽的瞳孔一縮，而他很快掩飾了下去，悠悠然的從眼裡擠出一點笑道：“用這個可殺不死我。”

孟嬰嬰見他又開始惡意揣測，将他的手拉過來，用手替他系上，然後道：“一枚山鬼錢，護你萬周全。”

“商莽，它不是用來殺你的，是用來保護你的。”

商莽身形略微晃了晃，為了掩飾，他不耐煩的皺起眉擡手觀察起來。

孟嬰嬰端起手上的食盒：“過元日，當然要吃餃子啦。”

說完将餃子也一起塞進了他的懷裡。

商莽低下頭，看着懷中的餃子，孟嬰嬰看了眼天空：“今日是個好日子，願你明年，不對，應當是日後.....”

在兩人的身後，煙花炸開，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孟嬰嬰提高了聲音，對着商莽笑，滿眼的光亮中商莽看見了他的一點縮影。

“商莽，長命百歲。”

商莽的眼裡，耳朵裡，都來自與面前這個人。

而他竟然沒法挪開目光。

——

盛大的煙火結束，草垛裡，赤裸半身，胸間一朵彼岸花仿佛是從皮肉裡生長，掙紮出來一樣，手邊半開的食盒裡，又一個餃子落在了草上。

心口的疼，幾乎将他的每一根骨頭都砸斷一般，他咬着牙克制，再克制。

掙開眼，一黑一紅，唯有那黑色的瞳孔中，能看清地上餃子。

手顫抖不停的撿起餃子，塞進嘴裡，嘴裡古怪，他吐到手上，胸前一陣噪意，按壓不住。

是一張紙條，還有一枚銅錢。

紙條上寫着：幸運餃子，隻此一個，吃了幸運餃子，你将會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歪歪扭扭。

心中那股疼痛沒有消散，他的目光卻定在了餃子上

商莽攥緊了手，伸手抓着餃子放進了嘴裡，而他吃了每一個餃子之後，每一個餃子都有一張紙條，還有一枚銅錢。

月明星稀，夜風微涼，孟嬰嬰失眠靠着窗台出神，卻聽見客棧樓下有熟悉的聲音。

“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