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路牌上,藍色的服務區标識閃閃發光,房車順着拐入,在一片被茂密樹林環繞的原野旁停下。
門開了,藥蓠将我拽下車,鞋子踏在瓷實的土地上,稍不留神還可能踩進小坑崴到腳。
隻見原野三面環林,其中兩面是山,唯一的缺口就是房車所在的這一處高高田埂。
遠處服務區的微光落在這裡,和房車内的燈一起将這片未經開發的野地照亮。
因為背光,我看不清藥蓠的臉,隻感覺他眉宇和言辭間透着一股陌生的嚴厲。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老師,”藥蓠脫下外套扔給山鬼,然後活動脖頸和腕部,朝我一揚嘴角,“來吧,給我看看你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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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鐘前,房車内。
“都看着我幹什麼?”我莫名其妙地掃過另外三個人。
“小昱你太弱了,下次再碰到别人來綁架,我們不在,你就完蛋了。”藥蓠托着下巴,困擾地盯着我。
“哦。”我低下頭,注視着自己在空盤裡的倒影,突然感覺很委屈。
他說的沒錯,真正遇到危險時,我這種廢柴……換誰都會嫌棄吧?
“蓠的意思是你需要變強。”枭哥開口,“畢竟那幫人盯上的是你,我們也不希望意外發生,但現實是不可控的,你必須學會保護自己。”
我怯然擡眼。
“放心吧,我們絕不離開你,”藥蓠淺淺一笑,抓住我的肩,“接下來的訓練,也是我們保護你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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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咳咳……”
我第三次撲倒在地,竭盡全力用胳膊肘撐起上身,過分的狼狽讓我不願再擡頭。
藥蓠毫不留情地撲上來,用膝蓋将我原本擡起一點的身子“噗通”壓下。碎石擱在胸前,磨得皮膚生疼,我側臉貼地,亂發沾滿塵土,幾乎使不上勁的雙手被他抓住鉗制,狠狠按在後頸。
“我不行了,”我粗喘着,擡眼看他,“真的不行……哈啊!啊!”
藥蓠用勁把我的腰部往下一抵,我條件反射地想挺起身,可他力氣太大,我壓根動彈不得,疼得雙眼擠出淚來。
“我沒勁了!”我大聲抗議。
“繼續,”藥蓠居高臨下,冷冷地看我,“讓我看到你的鬥志!”
我咬緊牙關,賭氣一般胡亂蹬腿,竭力扭動手腕——
“認真一點。”藥蓠俯下身,揪住我的胳膊内側一擰。
“啊!”
“兩隻手往前掙!”
我吸了吸鼻子,身上汗如雨下,按照他說的用盡全力把手往前抽。手腕上汗津津的,總算掙脫出一點,但我很快就軟下去,一點力氣都沒了。
“坐以待斃麼?”藥蓠語調裡帶着戲谑。
“我休息一下!”我狠狠瞪他。
“呵,”藥蓠俯視我,“敵人可不會讓你休息。”
“可你是我兄弟啊!”我眼巴巴。
藥蓠看了看遠處,終于松開我,束縛解除的一刹那,我像爛泥一樣癱在地上,胸部劇烈起伏,喘得合不攏嘴,就差口吐白沫了。
“放心,”藥蓠隻是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便拍了拍手,從我身上起來,“明天我可不會手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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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房車内隻剩下輕微的鼾聲和偶爾響一下的翻身聲。
房車裡有兩張床,一張固定的大床在卧室,一張可折疊的小床在駕駛座頂上。山鬼面朝裡睡在那張小床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枭哥蓋着毯子仰面睡在沙發椅上,一條光裸的胳膊垂下來,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臉上,靜谧而俊美。
但是卧室的大床那裡……
迷迷糊糊中,我感到胸口被什麼東西一壓,忍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閉着眼将那東西推開,可過了片刻,拿東西又壓上來,我将眼睛擠開一條縫,果然,是藥蓠的胳膊。
“鬼哥,鬼哥。”
我抱着被褥,順梯子爬到山鬼的床邊。
山鬼揉了揉眼睛,轉過身,見到是我也不驚奇,他向裡挪了挪,讓出一塊地方。
我随後在他身邊躺下,蓋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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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不不,是淩晨,天都沒亮。
藥蓠順着梯子爬上來,抓住還在睡夢中的我晃了晃,我拽過被子一下蒙到頭上,說什麼也不搭理他。
山鬼睜開一隻眼瞄向我,抽出胳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想偷懶?”
“才沒有!”我一面狡辯,一面往裡縮了縮,後背貼緊山鬼的肩,那邊,藥蓠半個身子已經上床。
“喂,你太高了,上來會撞到頭的!”我大叫,“而且床要塌了!”
“下來。”藥蓠停下動作,冷冷道。
我咬緊下唇,别過臉去。
“要不,”山鬼拍了拍我,對藥蓠一笑,“今早我當陪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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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的第一抹橙黃在山林的掩映下亮起來,與漸漸淡去的夜色融合,好似一筆未調和的油彩。
我極不情願地下了車,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原野的茂草上還托着銀霜一樣的露水。
微涼的風鑽入領口,凍得我直哆嗦。
“站直,”藥蓠一巴掌拍在我的腰上,“把外套脫了!”
我苦着臉脫掉外套,藥蓠一把搶過,卷了卷扔進車裡。
冷,我隻得抱緊雙臂,巴望着太陽趕緊升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