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忙點頭。
然後,我緊緊擁抱了姐姐,蹭在她柔軟的紅發上:“爺爺的事,我一定會查下去!”
姐姐驚異挑眉,目光随即軟下來,趁我起身摸了摸我的腦袋:“去吧,别胡鬧就行。”
“好嘞!”
……
“吱呀——”我捧着一碗青稞酒推開門,透過落地窗,隻見藥蓠坐在陽台上,身邊一盞昏黃的風燈,面前就是朗月下波光粼粼的小河。
我也脫了鞋來到陽台,把青稞酒放下,坐在他身邊,于是潺潺的流水、交織的蟲鳴、小動物在黑暗中的“窸窸窣窣”、不遠處牛兒踩踏的輕響,還有月光下目力所及的森林和山脈……宛若我闖入的另一個時空,原始恬靜,不同先前。
“看到那裡幹枯的河床了麼?這裡原來有兩條河。”藥蓠望着對岸樹林中逐坡而下的低地,河床裡一枚枚石子錯綜明暗。
兩條河,是那樣近。
我忽然覺得人類的一生好短暫,和喬經曆的那些變遷相比,我為他而有所背負的一生,更是短暫。
無法想象,我仿佛剛剛經曆的那一世距離當下已有近千年之久,記憶中好像昨天還在的人和景,已然随着滄海桑田成了荒原的一部分,比曾經與月下河并肩的林中河更加不留痕迹。
對于有些人來說,見慣了時代與生命的更疊,平凡的情愫就成了狹隘;可對另一些人來說,反而越發珍惜命中擁有的一切,越發想在失去之前,緊緊地攥住。
既然世态無常,那眼前人是否真的能夠陪我走到最後?
沒有人知道,隻有月下流水潺潺,像是這片土地上不願被遺忘的一切在呓語。
“我隻是沒想到,”藥蓠仰望夜空,“原來,我有愛我的父母,一直都有。”
一陣雲遮住了月亮,滿天繁星更加耀眼。
藥蓠端起我拿來的青稞酒,見他眼角有淚,我便沒有阻止。
“我會給他們報仇。”他的聲音裡透出讓人聞風喪膽的決絕,接着一拳捶在地闆上,風燈震顫,關節帶血:“讓這幫畜生償命!”
許是受到驚吓,刹那間萬籁俱寂。
“我支持你。”我冷冷道,“我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早晚的事。”
藥蓠忽然抱住了我。
“幹什麼!”我臉頰一燙,壓低聲音。
“放心,”他與我分開,一隻手還搭在我肩上,痞痞一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改變世界。”
見他這樣,我歎了口氣。
“你應該知道,其實,半龍的壽命比人類要長很多。”他恢複了悠悠的神色,“但……可能因為是混血吧,隻有我,隻有我從出生開始,每到一百年,就會慢慢忘記之前。”
我怔了。
“所以,不用擔心我無法陪你走到最後,小昱,我隻是害怕将來的某一天……”
我閉上眼,傾身用一個突如其來的吻阻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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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死回生的男人名叫友賢。
詭異的是,友賢似乎并不奇怪剛剛發生的事,情緒穩定後,便問衆人他們從哪裡來,秋珠和他大緻說明了情況,他上去給了一個熊抱表示感謝,還問自己能不能也把衣服放在火上烤幹,當然沒人反對。
“喂,”狐姑娘忍不住了,厲聲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友賢好像非常怕火,他挪到離篝火遠一些的地方,苦笑道:“剛剛在水裡,确實感覺很奇妙,那之後,就想通了很多……”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中掠過一絲不像是人類的光,瞬間捕捉到的人不寒而栗,但刹那他又恢複正常——“我好像看見了輪回,”他說,“它,就藏在這洞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