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甯帶着一張面紗，隻留一雙美目露在外面，她盯着遠去的背影道“等回京都還能再見，眼下宋家遭逢大難，它是媽媽一生的心血絕對不能丢。”

她說着最後看了一眼遠去的背影和漸漸四散的百姓，“燕大人同去否？”

太陽慢慢升起，晨霧漸漸散去，街上隻剩下一地狼藉和囚車轱辘印。

燕青峰擡頭迎着初升的橙光，下巴上沒刮幹淨的胡茬分外明顯。

“我要回京都，此次本就是私自前來，眼下你無事，我也得盡早回去。”燕青峰說。

雖然說話時沒有看着宋婉甯而是看向别處，但是話語中的情意卻讓人難以忽視。

宋婉甯停下腳步，面紗蕩起又落下，輕柔的觸感弄的臉頰有些微微發癢。

她也沒有回頭，看着早餐鋪子飄起的輕煙眨了眨眼。

“燕大人可是與我有舊？”她問。

燕青峰笑了笑，終究沒有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宋婉甯，看着她的身影視線慢慢模糊，仿佛透過她看到了那個小小的女孩。

她梳着兩個羊角辮，把手裡熱乎乎的肉包子給了街頭一個快要餓死的男孩。

“不，我與你在京都是第一次見面。”燕青峰說，“見你長得面善行事正派，不由自主多幫幾分。”

宋婉甯松了口氣，面紗鼓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她轉身玩笑道“正派？那燕大人估計看錯了。”

接着她又說“此去山高水遠，望燕大人一路小心。我們京都再見。”

山一程水一程，山水有相逢。走街串巷的賣貨郎叫賣着從街頭巷尾走過，路過宋府門口時看着那兩座石獅子，叫聲一頓。

轉身望去往日江南第一富商，門口卻已見蕭條。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人禍患害全家。”賣貨郎回想起以前宋府的繁華景象，搖着頭繼續叫賣着離開。

宋府内植被擺設都如同往日沒有變化，但是莫名的給人一種衰敗感，好似籠罩着一層灰紗。

宋府祠堂

宋婉甯站在禁閉的門外看着宋家祠堂幾個大字，媽媽剛去世時她被宋慶封趕走的畫面仿佛就在昨日。

“白霧，都準備好了嗎？”宋婉甯輕聲問。

白霧“舊日在夫人身邊服侍的仆人都找回來了，隻是廖媽媽被逐出府時被打斷腿，不是很方便行動。”

宋婉甯眉宇間閃過一絲陰霾，廖媽媽是媽媽最信任的人，他們居然敢！

“派人好生照看，一會來時讓人用軟轎擡進來。”

白霧應是，兩人推門而入。

門吱嘎作響，白光如蓋頃刻間灑滿祠堂，驅散陰暗。

門内惴惴不安坐在兩側的宋家族人聽到開門聲紛紛往後望去，行動統一，頗為恐怖。

宋婉甯卻是不懼怕，她站在光裡屋内衆人看不清楚她的臉，隻看到一團黑影從光中走來。

“婉……宋小姐。”族長拄着他那根千年血檀木雕刻而成的拐杖顫顫巍巍向宋婉甯走去。

本想開口喚宋婉甯小名，但當他看到宋婉甯表情卻害怕，想要仗着曾經養育恩情作勢的氣勢消下去。

“宋族長，你可知罪？”宋婉甯沒給他們喘息機會，一上來便質問。

白霧站在她身旁，神情亦是威嚴。

宋府衆人面面相觑，不知情者原以為說的是官鹽一事，齊齊道“宋慶封所行之事我們一概不知情，再說官府都說我們無罪，宋婉甯你莫要在這裡吓唬。”

宋婉甯提唇冷笑，眼底一片寒芒。

“我何時說過關于官鹽。我要問的是——你們毒害宋曼玉！可知罪！”她厲聲道。

這下坐在椅子上好幾人都咯噔一聲，險些掉下凳子。

不過還有些人想着線索，證人都已經被處理幹淨，就連舊時仆人也都收買，發賣。

繞是她宋婉甯現在身份高貴，也找不到蛛絲馬迹。

隻見當中一男子不顧宋族長阻攔眼色，站起來說“宋婉甯，你不要以為成了國公府家千金，就忘了本！要是沒有宋府你早就餓死街頭！”

他指着宋婉甯一通批評，好像他還是宋婉甯長輩，而宋婉甯還是那個宋府小姐。

“呵。”宋婉甯冷笑，“表叔，你怕是吃酒昏了頭。來人！”

門外跑進來一隊手持長棍面色兇惡身強力壯的仆役。

這些人是李誠儒留給宋婉甯護身用的。正好派上用場。

“罪人宋居寒以下犯上，杖責15！”宋婉甯居高臨下，“宋居寒，就算我在宋府也輪不到你這樣和我說話！一個靠着府裡分紅年年借利，無事生産賭博成性的蛀蟲！”

宋居寒漲紅着臉吼道“你敢打我！要不是宋府你早就死了！沒有生恩也有養恩！你敢不孝！”

白霧眉毛一豎，“還在幹嘛？拖出去狠狠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