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這麼點路,我一個人過去就可以。”多蘿西還是不好意思打擾他的休息,畢竟文斯和比恩的訓練主打一個突破自我。
“沒事,你怎麼這麼遲不睡?”紐特反客為主發問,提了提多蘿西的胳膊示意她小心石子。
多蘿西隐去自己睡不着,隻說是覺得工作不能再拖延,他們要全方位趕超實驗室讓實驗室吃癟。
“哦,那你眼睛怎麼紅了?”多蘿西頓住腳步,紐特看她的眼睛裡沒有戳穿他人難堪的促狹,反而帶着邀請她說出煩惱的鼓勵。
但這不妨礙多蘿西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她扭動手腕想要掙脫紐特的桎梏,卻被拉的更緊,甚至快要貼上紐特胸膛。“我們進去說。”紐特拉開醫療帳篷的簾帳,沒有松開多蘿西的手,帶着她找到電燈開關打開。
做完這一切,多蘿西被紐特摁在凳子上坐下,明明醫療帳篷該是她最熟悉的主場,此刻卻像被當做審問犯人對待。隻是審訊官看上去帥氣了點,脾氣好了點。
他坐到多蘿西身邊,強硬按住多蘿西肩膀,将拒絕和他對視的多蘿西扳過身面對他:“我們聊聊。”
“聊什麼?我們有什麼好聊的!你耽誤我工作進程了!”多蘿西的聲音很不耐煩,從來條理明晰的腦子陷入混沌,她不知道自己和紐特無理取鬧的理由是什麼,推開他保護自己的自尊心?又或是試探紐特到底有多少耐心,期望他不要甩臉色離開,而是安慰她度過這個夜晚?
“你為什麼哭,又為什麼不睡覺?不要說你自己很好這種話,這種謊你之前撒過了。還有你的黑眼圈,你能騙得了誰?”紐特的手像兩個鐵鉗,鉗制住多蘿西,不讓她逃離,鎖住多蘿西的同時也表明自己不會輕易離開:“不要用逃避解決情緒問題,這樣隻會把自己憋壞。難過的事情告訴朋友兩個人分擔才能把痛苦減半。”
多蘿西動了動嘴唇,再假裝堅硬遇上紐特的灰色眼睛都潰不成軍,最後隻能無奈低下頭:“可是痛苦的事情說出來也會讓朋友擔心啊,這樣痛苦隻會加倍吧?”這和她一直以來的習慣不一樣,她慣于把事情憋在自己心裡。從第一次想要傾訴,卻看見朋友因為連日奔忙,疲憊不堪,但仍對她揚起的微笑開始,她就選擇自己一個人吞咽痛苦。怎麼可以再給人添麻煩呢?
“不是這個道理。”桎梏被松開,肩膀忽然一重,是紐特将額頭靠在多蘿西的肩膀上,輕歎一口氣:“我該拿你怎麼辦啊。”他的發絲紮得多蘿西脖子上有些癢,多蘿西剛要推開他說沒辦法就别管,但紐特溫和的聲音像是石子投入湖心蕩起漣漪,順着她的肩膀沁入血管,傳到心脈。
“有人把你的苦惱放在心上,有人對你感同身受,有人真心實意為你的痛苦而痛苦,這本來就是一種安慰。就像有另一個肩膀分享你的重擔一起承擔,苦痛也是一樣。”
“我知道你很厲害,好像什麼都能解決,甚至很多時候我都覺得隻要閉嘴跟上你就好。可是這一次我們一起解決好不好?我不會覺得你的煩惱是一件輕飄飄不值一提的事情,也不會讓它像山石一樣壓垮你我,我想和你一起解決它。”
“告訴我吧,多蘿西,告訴我你不開心的事好不好?不然就像你說的,你也承擔了我不是免疫者擔心拖累朋友的苦痛,今天一直在逗我開心,你是不是也很累?所以把你的痛苦分我一半,我們一起分擔,好不好?”
一滴,兩滴。沉重的眼淚砸在沙地上,也似重錘擊在紐特心上。他想象不出來多蘿西有多痛苦,才會連眼淚都這麼沉。
“我在想我能做到什麼?……沒有瑪麗,我對解藥研發沒有什麼頭緒,我甚至不知道要怎麼處理我和特蕾莎的關系,她害死那麼多同伴,我應該讨厭她,可是她以前對我那麼好,我還想和她見面我是不是很可恥?我甚至,我甚至可以理解她的部分想法……我為什麼要存在?我應該死掉的,我那麼沒用!我應該和瑪麗蓮一起死掉的!或者我應該踢瑪麗擋下那一槍的。”多蘿西的眼淚徹底斷了線,長久沉積的情緒不受控制要把她壓垮,她一股腦又倒給紐特,甚至哭到說不出連續的話:“我,我答應了文斯,我說我們都要好好活着,要重振旗鼓,要報複實驗室。可是我做不到,我是廢物,我做不到!”
紐特輕輕應答她,撫上她的背脊為她順氣,終于在聽到多蘿西一再重複“做不到”出聲打斷她:“你很好,你隻是累了。我以前做行者的時候,每次跑出迷宮都會力竭癱倒。這個時候我就知道我需要休息了,我要去吃頓飯,要去沖個澡,這個時候走得慢一點也沒關系,因為我今天已經盡力奔跑過了。”
“你隻是太累了多蘿西,所以隻低頭看到手裡能抓住多少,沒有想到停下來看一看自己已經跑了多少路。”
“你跑出了很遠,幹将給很多人帶來了希望,所以不要妄自菲薄否定自己。現在停下來休息一下吧,我知道你想做的很多,但是停下來好好睡一覺吧,你已經盡全力努力過了。”
“不要再消耗自己了。”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