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就讓人興奮!
分針就要和數字10重合,多蘿西和特蕾莎在桌底下抓緊彼此的雙手,用十分力氣克制彼此才不讓自己提前尖叫出來。
可惜《降B大調第一号交響曲“春天”》按部就班響起,歡快的調子昭示着她們希望的落空。
“可能……可能沈教授先發現了這個BUG,把它修複了。”托馬斯安撫她們,試圖找出合理的解釋:“沒關系,我們明年還可以做點别的。”
他的安慰沒有起到絲毫用處,多蘿西和特蕾莎草草再吃了幾口沙拉就倒掉剩下的飯菜,離開了食堂。
六點零七分,千裡之外的E區實驗室訓練營地。
實驗室的重複日子無聊透頂,日曆上的日子撕去一頁又一頁,可紐特對于時間的流逝已經沒有了實感。
十二月三十一号,普通的一天而已,連餐盤裡的飯菜都是重複再重複的菜單,他不用嘗也知道,周二永遠是土豆泥培根三明治。實驗室的日子沒有一點波瀾,也沒有一點變化。
哦,也不是沒有。他的同伴在一周前因為考核沒有達标,被實驗室無情地從訓練營驅逐,丢進荒地自生自滅。
被淘汰的陰影籠罩在實驗室裡每個孩子頭頂,他們舍不得實驗室裡永遠不會短缺的純淨水和食物,還有安穩的床鋪。但如果讓紐特選,他甯可和家人一起在荒地流浪,也不要過這種憋悶日子。
他的家裡是什麼樣子的?記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模糊不清,但有件事他記得分明,他有個妹妹,叫莉琦,内向又怕生,他得照看好她。
可是莉琦又去了哪裡?
This ain't a song for the broken-hearted
并不是聽到耳朵起繭的《春天》,躁動的鼓點和吉他似驚雷劃破夜空,撕開如一潭死水的食堂。
冷水滴進油鍋也不過這個效果。孩子們放下餐具,激動大過疑惑地詢問同伴發生了什麼,食堂一片喧嚷。
紐特也是一樣,可他還沒有新的同伴可以分享這份新奇,隻能獨自和着節拍抖腿,戳着餐盤裡的生菜和玉米粒。
No silent prayer for the faith-departed
I ain't gonna be just a face in the crowd
You're gonna hear my voice
When I shout it out loud
It's my life
It's now or never
I ain't gonna live forever
I just want to live while I'm alive
It's my life!
音樂還沒有停止,工作人員奔走詢問發生什麼,但沒有人能夠解答。
這首歌不但旋律激昂,歌詞也振奮人心。巡查員向來是一切盡在掌握的冷淡表情在激烈的樂曲下崩壞,實驗室陷入失控帶來的興奮感讓紐特渾身發熱,理智要壓不下去大腦的沖動:他想踢翻椅子掀掉桌子,随着音樂飛奔過金屬光澤的冰冷走廊,一直跑到地盡頭,讓實驗室的條條框框都去見鬼!
“這是我最喜歡的音樂。”似乎是注意到他一個人的安靜角落,身邊一個看上去比他高大、年長的黑人男孩兒和他搭話。
“什麼?”
“rock and roll!比這裡每天放的病怏怏鋼琴曲帶感多了!你覺得呢?”黑人向他伸出手:“我是艾爾比。要是實驗室以後每天都放搖滾就好了,我愛慘了搖滾樂!”
“是的,很帶感,聽得我都想出去跑兩圈。”紐特放下勺子和他握手:“我是紐特,新晉搖滾樂愛好者。”
“要我說,你還是别抱太大希望,看那些鐵皮人也不知道具體情況的樣子,這首歌可能隻是個節日彩蛋。”坐艾爾比對面的亞裔男孩有沖天的堅硬短發,說話語氣和他的頭發一樣不羁:“你好,我是米諾,覺得搖滾樂不錯的普通人。”
紐特猜測米諾口中的“鐵皮人”指的是實驗室裡監管他們是否按時間表作息的巡查員,這個代稱實在是太形象了,那些巡查員永遠冷着臉,穿凸顯虬結肌肉的緊身T恤,像統一出廠的機器人。
形容得太貼切,不禁讓他笑出聲:“那我真好奇選這首歌做節日彩蛋的人,TA還挺有品味。”
“确實,喜歡搖滾樂的人都不會太爛!”艾爾比将他的餐盤挪得更靠近紐特。
米諾直接将餐盤移到紐特對面:“那這位同樣愛好搖滾樂的人不爛的金發老兄,要不要加入我們?在實驗室單打獨鬥可通不過考核,我們注意你很久了,你很優秀。”
“嘿——”艾爾比不滿米諾将他們關注紐特很久,想要招攬他這件事這麼輕易得說出來,好像他們是什麼癡漢。
“Come on,艾爾比,你已經念叨很久沒有理由和他搭話了。”米諾扯扯耳朵:“放過我的耳朵吧,我們今天就在這把事解決了。”
“怎麼樣?”米諾轉而看向紐特,斜飛入鬓的劍眉微微挑起,一副勢在必得。
而紐特當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回答當然是:“好啊!”
多蘿西和特蕾莎已經複盤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出問題到底出在哪裡。或許真的像托馬斯說的那樣,沈世淩卓越的電腦技術捕捉了她們的病毒,并在它發揮作用前碾死了它。
想想還是不甘心!本來已經闆上釘釘就差臨門一腳的事沒成功,鬧得人一顆心吊在半空不上不下。多蘿西和特蕾莎帶着課本穿過走廊去上課,一路無話,還是沒從失敗的新年驚喜裡緩過來。
“多蘿西!”瑪麗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多蘿西和特蕾莎對視一眼,瞬間挂起怎麼看怎麼勉強的笑容,好符合偶遇友善長輩的欣喜。
“早安,瑪麗醫生。”假笑二人組禮貌打招呼。
瑪麗長發幹練挽起,白大褂下是剪裁得體的西裝,看起來是過來找佩吉開例會的。她快步走近,蹲下身平視多蘿西,遞給她和特蕾莎幾顆橙色玻璃紙包裝的糖果:“新年快樂,我來得匆忙,也沒其他新年禮物可以送你們。”
“你父母讓我代他們向你問好。”她順帶替多蘿西将沒紮好的碎發别到耳後,狀似不經意的靠近:“沈教授說他很抱歉,那天他着急回去和依南跨年,提前檢查了A區的系統,錯把你們的準備用在了E區。做為賠禮,他已經把證據清理幹淨,放心,誰都查不到你們身上。”
兩個女孩驚訝地瞪大眼睛,多蘿西下意識挽住特蕾莎的胳膊,好扼制自己在原地蹦哒的喜悅沖動。
“You have a good taste,Dorothy.”瑪麗拍拍多蘿西肩膀,轉身離去忙自己的工作,留下将近被意外之喜沖昏頭腦的兩個女孩兒背過身避開監控,捏着彼此的手心無聲尖叫。
舊日翻篇,新時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