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羅納就是那位小鳥小姐,她在那次物資收集行動裡被狂客抓傷腿留在了商廈。維克後來說,其實小鳥小姐本來是最有機會逃出去的人,如果她沒有回頭拉維克一把的話。” 多蘿西無意識地撚着手裡玫瑰花的絨布花瓣,五年的時間足夠維克成長為格鬥術在幹将裡數一數二的健壯青年。
可是要把維克拉變回當初那個抱着膝蓋痛哭的幹瘦男孩,隻要這一個故事的時間。她見過無數次維克結束心理治療後對着石碑沉默無言,這樣的維克說他已經從赫羅納的死亡裡走出來,是誰都不信的。
多蘿西也隻能用打趣的方式管赫羅納叫小鳥小姐,避免戳到維克痛處。
紐特取走多蘿西手裡的絨布玫瑰,因為多蘿西的揉捏玫瑰花瓣已經失去了好看的蜷度。他勾起多蘿西的手指,和她十指相扣。
“就是這樣啦,所以後來維克每次欺負我我都會去找小鳥小姐告狀,讓她去維克夢裡狠狠踹他屁股。”多蘿西眨眨眼睛,用開玩笑的語氣道:“我相信按照維克說的,小鳥小姐那麼通情達理,她一定會幫我的。”
紐特笑着看多蘿西改而揉捏他的小指頭,一副手裡就是停不下來的樣子:“下次你直接找我就好,我也可以幫忙。”他吞下本想趁熱打鐵問問瑪麗蓮的念頭,畢竟在開始叙述前多蘿西還不是這樣手裡放不下東西的樣子。他知道多蘿西講起死亡遠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鎮定,或者說遠沒有她想表現出來的那麼鎮定。
“多蘿西。”文斯沒有任何預兆地掀帳而入,多蘿西聞聲驚得甩開紐特的手從桌子上跳下來立正站好,極其做賊心虛。
紐特隻能無聲地用目光譴責多蘿西好像認為他拿不出手的行為,也跟着起身和文斯打招呼。
“紐特?你也在這。”文斯驚訝紐特也在醫療帳篷裡,關心:“你哪裡受傷了嗎?”他面容滄桑,胡子比他們上次見面潦草了不少,看起來累了好幾天。可是他的目光依舊銳利,直直刺向他嘴角的傷口。文斯問的絕對不是他身體怎麼樣,而是這個傷口是怎麼來的。
“沒有。”紐特開始理解多蘿西下意識掩藏他們關系的行為,要大喇喇地告訴文斯他們的關系實在太有壓力,他摸摸鼻子,按照他們商量好的說辭解釋:“我來給多蘿西送飯,路上摔了一跤。”
“看起來摔得挺嚴重啊。”文斯探究的眼神從紐特身上移開,掃過桌上的絨布玫瑰,又落到多蘿西身上,多蘿西背着手,掐手心掩飾慌張,點頭說确實如此。
文斯絕對看穿了他們拙劣的謊言,如果隻是向文斯坦白他們的戀愛關系還好,但要承認紐特嘴角的傷口是她幹的,光是想想就能激起多蘿西一身雞皮疙瘩。多蘿西隻得硬着頭皮演下去:“文斯,你找我什麼事?”
“我來找你們去開會,為下個目标做準備。”文斯又看向紐特:“既然你沒什麼事,就去找找你的朋友們,叫他們來議事廳開會。”
“好的。”紐特在文斯嚴厲的目光下挺直腰杆,走姿端正。并非錯覺,文斯看他的眼神要在他身上盯出兩個洞來。
“走吧,去議事廳。”文斯将大拇指插進衣服與腰帶的間隙,踱着步子和多蘿西一起踏出醫療帳篷。
多蘿西低頭跟上他,走進夜色裡。
“我聽說了奎妮的事情,抱歉又讓你一個人面對。”文斯冷不丁開口,嗓音生澀:“辛苦了,多蘿西。”
多蘿西沒想到會在文斯嘴裡聽到安慰的話,不禁愣了愣。又聽文斯繼續說道:“我說這些話不是想說你軟弱,沒有面對死亡的能力。沒有人生來就會應對摔倒,摔疼了在原地賴一會也沒關系,等不疼了慢慢站起來繼續走就好。緩解傷痛的休息并不就是認輸,你隻是在積蓄力氣,才能在未來繼續走得又快又穩。忍着疼痛,哭着也要走完剩下的路不值得的,你自己最重要。”
這一大段話也不知道文斯到底打了多久的腹稿,多蘿西猜想或許剛剛文斯來帳篷找她,就是害怕她不能接受自己并沒從瑪麗蓮的傷痛裡走出來的軟弱,鑽進厭棄自己的牛角尖。
瑪麗離開以後,不善表達的文斯開始學着擔起從前不适應的知心角色,生疏地關心在他看來過早逼着自己像個大人一樣獨自面對世界的孩子們。
雖然文斯說停下休息也沒關系,可是身邊的所有人都在背負傷痛向前跑,她也沒有理由偷懶。
“我沒事啦,”多蘿西忍住哽咽,世界固然很爛,但是這些愛意可以暫時掩蓋滿目瘡痍,騙自己至少身邊風景不壞:“隻是那個瞬間有想起瑪麗蓮,畢竟像她這麼傻的人不多。說起來米娅她現在還好嗎?”
“她比你之前堅強。”文斯無視多蘿西不悅的“喂”:“隻是她問了我一個問題,如果閃焰症的傳染性一直增強,那最後所有的非免疫者的結局是不是會和奎妮一樣?”
多蘿西張了張嘴,卻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想起紐特,他也并不是免疫者,時刻暴露在被感染的危險之下。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我隻能承諾會帶着他們找一片實驗部找不到的地方定居,然後做好防護,不讓閃焰症打擾我們。”
“相信我,我會盡快研發解藥。”多蘿西隻是想到一點紐特也會和瑪麗蓮一樣離開的結局就接受不了,指甲嵌進掌心,疼痛壓不下心裡的焦急。
“我當然相信你,隻是這件事本身就急不來,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米娅也隻是經曆了閃焰症有點害怕而已,我們都知道研制解藥并非今天想明天就能成。你先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