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羅納确實是五年前進入大廈,感染以後被我們收治,她的同隊我倒是記不清了,但是你怎麼知道這些?”沈依南奇怪多蘿西所知道的細節。
“我們一直以為她已經死了,沒想到她還活着,你們到底在進行什麼實驗?現在的血清絕對沒有讓一個感染了五年的人還沒完全異化的能力,你們到底在做什麼?”長久追逐的答案就在眼前,多蘿西胸口劇烈起伏,握住沈依南雙臂,逼她正視自己:“實驗部不允許的實驗,你們不惜脫離實驗部也要做的實驗,到底是什麼?!”
“是強化免疫能力實驗。”沈依南看着多蘿西,那種痛苦哀傷的神色又出現在她臉上,她反握多蘿西雙臂,将她帶進沈世淩的房間。沈世淩房間幽暗,除了一張醫護床、監測他生命體征的儀器和床邊一架運轉不停播放音樂的唱片機外空無一物。天花闆上的所有燈考慮到沈世淩對光線敏感的狂客身份都藏在暗處,隻幽幽照亮小片區域,整個房間昏暗如月色不明的黑夜。
唱片機裡放的是搖滾,倒是和這間靜谧的房間格格不入了。
沈世淩被束縛帶捆綁在病床上,他的感染程度要比赫羅納嚴重許多,再看不出昔日風度,形容枯槁,呼吸微不可聞,似乎下一秒就會斷。聽到聲音,他的眼睛費力睜開一絲縫:“依南,今天工作結束得很早嗎?”
“咔哒。”沈依南關上房門,按上多蘿西的肩膀,推着她向沈世淩的病床前走去:“世淩,你看我帶誰來了?”
“是,阿菁?不對,你是安安,你和阿菁長得真像,隻有鼻子看起來像鹿現那小子,鼻子上的駝峰,和他的一模一樣。”病床床頭被操控着支起,沈世淩注意到角落還有一個人:“托馬斯?你們倆一起出現的話,特蕾莎又在哪裡?”
“她為實驗部工作。”在她背叛所有人以後,他們都不齒提到這個名字,托馬斯已經很久沒聽見有人提起她,尤其是在他們的關系有多密切這一方面。
沈世淩愣了愣,安慰他們:“正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都會做不同的選擇。你們長大了,當然會有自己的判斷。”
“隻是她的選擇錯的離譜!”托馬斯忿忿不平,從牙縫裡擠出自己的怒氣。
“堅持正義這點非常好。”沈世淩微笑着看向他們:“你們和小時候比起來真是沒什麼變化,抱歉,年紀大了就是愛說這種老氣橫秋的話。”
“現在可以解釋什麼是強化免疫能力實驗了嗎?”多蘿西的手插在口袋裡,還是沒弄清楚沈依南和沈世淩葫蘆裡賣的都是什麼藥。誠然,她也想坐下來好好叙舊,陪沈世淩聊聊過去的事情和她記憶裡已經開始有些模糊的父母,但現在并不是好時候。
沈依南從病床下搬出兩條凳子讓他們坐,用濕手帕擦去沈世淩額頭源源不斷的冷汗:“這起源于一個錯誤。”
實驗部進行人體實驗并不是什麼秘密,沈依南和鐘菁對此雖然不能接受,但為了盡快解決閃焰症,将全人類從感染的恐懼中解救出來,隻能無奈接受。一次實驗裡,因為研究員的疏忽,狂客的束縛帶并未綁緊,被發狂的狂客掙脫。這是一次很大的失誤,因為狂客雖然很快被訓練有素的安保人員制服,但是傷到了一個免疫者孩子。
免疫者孩子是非常珍貴的寶藏,他們的血液能用于提取血清,本人也不會被空氣裡的閃焰症病毒所感染,但是他們對狂客造成的傷口并不能完全免疫。
很不幸,那個孩子被感染了病毒。但是研究人員也在他身上發現,孩子身上創口很小,感染病毒量并不大,而在觀察期内,那名孩子的免疫細胞甚至一度幾乎清除了他體内的所有病毒。
隻是雖然隻差一點點,孩子最終依舊沒有抗過去,感染成了一名狂客。
但是研究人員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要是不止是通過大腦刺激實驗培養能提供有效血清的孩子,而是為他們注射狂客病毒,提高他們的免疫能力,培養出真正對狂客病毒免疫的孩子呢?
在地球發展的億萬年中,人類并不是最強大的物種,但是最堅韌的物種之一,即使面對幾乎無解的閃焰症病毒,人類也在不斷進化,提高自身提高病毒的能力,創造奇迹。
這是非常危險的操作,因為要進行這項實驗并不能先在動物身上進行,隻能直接在孩子身上進行操作。而且還不能是一般的孩子,得是在培養過程中,原先就有較強免疫能力的孩子。
發現這一現象的實驗人員層層上報,認為自己發現了跨越閃焰症阻礙的通道,自信實驗一定能夠開展。但上層向來要采取穩妥方式,許多重大決定都是多方博弈才成,更何況這個方案是如此激進,帶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不計後果。
幾經周旋,才批出一個特别小組,撥給強化免疫小組二十個孩子,如果沒有能扭轉局勢的成果,這二十個孩子消耗完以後小組馬上就會被解散。
“這太瘋狂。”用二十個孩子的命去賭一個本就可能是特殊案例才出現的可能性,簡直喪心病狂。雖然知道實驗部的不擇手段,多蘿西還是會被一些為消滅閃焰症而極其狂熱的研究人員吓到。
“瑪麗和你的父母曾經都參與了這項實驗,這也是他們離開實驗部的契機之一。”沈依南的話如一道驚雷,擊得多蘿西大腦嗡鳴。
“這不可能!”多蘿西騰地站起,她記憶裡父母和瑪麗都是非常溫柔,關心患者的人,更何況他們還為了拯救免疫者孩子付出了生命,怎麼可能會參加這種瘋子實驗!
沈依南扶起因為多蘿西倉皇的動作而被帶倒的凳子,順着她的脊背安撫:“他們都并非出于自願,多蘿西,他們都是有底線的醫生,隻是沒有那麼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