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森用盡力氣,右手仿佛變成一條巨蟒,死纏多蘿西不放,要将她拖進不斷閉合的牆壁裂縫,碾得粉身碎骨才能解恨。
多蘿西咬緊牙關試圖收回自己的手,她拼命抵抗,兩人的距離貼的很近,沒給詹森身後的士兵擊中多蘿西而不傷到詹森的機會。多蘿西和詹森兩人也顧不上開槍,因為兩人但凡分神一秒都可能露出空隙讓對方有機可乘。
“我現在倒是愛上這個遊戲了!”詹森“嘶嘶”吐着毒液,緊抿發力的嘴角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
盡管多蘿西使出吃奶的勁抵抗詹森,在蠻力上她還是不敵詹森,因為用力而發熱敏感的皮膚幾乎可以感覺到冒着寒氣的陰沉牆壁在不斷靠近,高牆化作巨齒鲨,等待詹森投喂多蘿西它好飽餐一頓。多蘿西知道這場拉鋸戰的籌碼不止是她的命,還有她能拖住詹森多久,隻要托馬斯逃出迷宮,麗達就能把這裡完全封死。
“多蘿西!”身後的大喝打斷這場拉鋸,多蘿西因為呼喚下意識側身,正好躲過擦着她衣袖飛過的子彈。“噗”的悶響,子彈擊中詹森緊攥多蘿西的手臂,疼痛迫使他露出破綻,多蘿西趁他松懈的一秒揮槍重擊詹森中彈傷口,蟒口吃痛松開纏繞吞食的獵物,多蘿西在牆壁完全閉合前收回手臂向托馬斯的方向跑去。
托馬斯早已做好接應準備,在他身後牆壁也将合攏的瞬間托住多蘿西手臂,借兩人的重量加速向後仰滾出幾米,厚重牆壁發出的令人牙酸的聲響蓋過詹森的怒吼,也将他困在此處,好好體驗困獸的滋味。
托馬斯捂着因為瞬間爆發用力而酸痛的手臂坐在地上喘粗氣,活動兩圈确認自己沒有脫臼,現在他們和詹森之前隔着兩道石牆,可以暫時放心修整。
“你怎麼會突然回來。”多蘿西驚魂未定,奇怪按照速度已經将近逃出迷宮的托馬斯怎麼會去而折返。
托馬斯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捂着耳麥:“好了好了紐特,放心吧,她現在好着呢。”
“我聽到了槍聲,還有那個不知道什麼的怪叫!你用了召喚狂客的裝置?”托馬斯氣還沒捋順,剛剛開槍是他的超常發揮,他還沒從激動勁裡緩過氣來:“紐特本來想關閉裝置運行,這樣至少你不會有事,但是賽普爾和麗達不同意。”
“也正常,要是剛剛沒有成功詹森很有可能會逃出去。”即使成為被放棄那個讓多蘿西内心發酸,但理智又讓她表示理解,畢竟剛剛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她自己做出的選擇與賽普爾和麗達無異。
她要殺死詹森,不擇手段。
“要命,他急得快瘋掉了,你自己和他說。”托馬斯摘掉耳麥,顯然是被那邊吵得頭疼,不顧多蘿西的抗拒,按着她戴上:“至少報個平安吧。”
多蘿西的耳麥早在她決定自己攔住詹森那一刻就從耳朵上摘了下來,她知道這種作死行為紐特一定不會同意,選擇不聽。但現在托馬斯強制讓她面對,要是再摘耳麥一次,紐特絕對不會隻是發火那麼簡單。
出乎意料,耳機裡沒有紐特氣急敗壞的聲音,紐特的沉默讓多蘿西感覺不妙,她試探着喚了一聲:“紐特?”
直到聽到多蘿西的聲音為止,紐特才發現自己剛剛一直扳着手邊的一個控制器,拉手被扳到底,左手用力到五指松開時要使勁才能抻開。面前巨大顯示屏的某個角落,多蘿西在那裡對着耳麥呼喚他,他跟她隔着屏幕,又因為比例和分辨率仿佛隔着一個失真的世界。
紐特不知道怎麼回應她,他應該責備她不知道保護好自己,或者關心她有沒有哪裡受傷,明明剛剛在耳麥裡對着托馬斯的時候什麼情緒都能自然地傾瀉而出,但是對于多蘿西,他突然感到語塞。
他剛剛面對多蘿西想到的第一句話,也是他差點脫口而出的話,是“我對于你來說,是不是可有可無,随時可以抛棄的那部分”。劫後餘生後質問多蘿西顯然不合時宜,但他的理智都用來克制自己,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通過監視器,紐特能看到多蘿西經曆的一切,包括她面對詹森的表情。
那是被仇恨折磨到瘋狂,要與詹森不顧一切做個了結的表情。即使麗達和賽普爾停止機關移動,多蘿西也不會逃跑的,她甚至會用自己堵住實驗部。于是紐特馬上明白了,對多蘿西來說,所有一切在報仇面前都不值一提。他隻能依賴托馬斯,希望托馬斯能在多蘿西被牆壁吞吃之前打破這場僵局。
極力壓制的偏激思想在心底叫嚣,尖利的聲音恨不得逼着他現在就找多蘿西當面質問:那麼他呢?他們的情誼算什麼?他失去她的痛苦在她看來也不值一提嗎?
“紐特,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等回去再和你好好解釋可以嗎,我們先離開這裡。”長久的沉默讓多蘿西不安,她隻能按紐特氣得已經不想和她說話處理,小心安撫。
“一切小心,你答應我的,活着回來要你的包。”紐特撐着操作台俯下被負面情緒侵占的大腦,不去看顯示屏裡什麼都沒意識到的多蘿西。
“好,你們也萬事小心。”多蘿西回答完,把耳麥還給托馬斯,戴上自己的耳麥。
麗達和賽普爾沒有再多磨蹭,他們将逃生路線設置完畢,地圖通過耳麥告訴托馬斯和多蘿西以後,抓緊時間開始他們的逃生。
紐特、賽普爾和麗達原路返回,再次回到沈世淩的病房。在逃亡路途中,他們不時停下引燃一早藏在大廈各處的炸藥,對此麗達和賽普爾的解釋是這些實驗數據不能留給實驗部。紐特深谙實驗部拿到這些數據可能掀起的腥風血雨,也幫着他們一起将大廈的秘密掩埋在烈火之中。
一路伴随沖天火光,紐特剛踏進門就聞到刺鼻的汽油味,沈世淩的束縛帶被解開,依靠着沈依南,兩人一起坐在病床邊緣等他們回來,在他們的腳邊則是四散的汽油桶。
賽普爾和麗達和沈依南點點頭,示意任務順利完成,沉默着和迎接他們的沈依南擁抱,最後沒有停頓地走進通向一樓後門的樓梯。
“你們不打算離開。”紐特停在樓梯口,他灰頭土臉,衣角在爆炸中不慎被火星鑽出幾個洞。
沈世淩體内的病毒因為高溫加速擴散,他止不住地咳嗽,每一次都聲嘶力竭,發烏的唇角控制不住淌下烏黑腥臭的濃稠液體。那是他已經被病毒侵蝕的肺部在盡力清除瘀血和積液,試圖再承擔起呼吸的重擔。液體弄髒沈依南的衣襟,沈世淩想要傳達自己的抱歉,開口卻又是一陣咳嗽。
紐特知道現在他應該做的也是不在這個空氣裡都是病毒的房間停留,徑直走過病床,離開這座注定會被烈火燒得什麼也不剩的大廈。可是他現在挪不動一點步子,紐特被恐懼釘在原地,連呼吸都快要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