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懷玉被一團濃郁的血腥壓得喘不過氣來。四周一片昏暗,當她手足無措之時,近處燃起一盞燈籠。她心中大喜,随即飛奔而去。
眼前卻忽然出現一張放大而蒼白的人臉。
她猛地一聲尖叫,從夢中驚醒。
婢女青鎖推門而入,一眼瞧着魂不守舍的談懷玉,即刻遞了杯溫水。
“小姐,又是夢到先夫人了?”
“無礙,好很多了。”懷玉喝水後深吸幾口氣,漸漸平息了如擂鼓的心跳。“阿爹有差人傳話嗎?”
青鎖無奈搖頭:“小姐,還是去吧。将軍有的是法子呢。”
此話不假。
談懷玉歎了口氣。本以為進宮之後,便能安分待在府中。可談洵武在好友介紹之下入了個結親組織,一場連着一場讓她去與京中膏粱年少相會。
看着安排得滿滿當當的日程。她始終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少時,主仆二人動身前往酒樓。
黃昏,晚風吹動橘雲,陽光穿窗而入。
青鎖道:“小姐,到酉正了。”
談懷玉迅速起身,剛邁步時,耳畔傳來了踩在地闆上吱呀的聲響。
“談姑娘這是準備過時不候?”
她皺了皺眉。
談洵武之前同談懷玉講過那份名單之中皆是名流貴族,就連她的資格都是用了貴禮才換來的。不過有個古怪的規矩——每場的相親對象事先皆不知曉。
可她着實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襄王世子也來赴會。
“世子。”談懷玉斂衽行禮。
那人斜斜往旁邊柱子上一靠,懶散搖頭道:“若是方才我沒趕上,談姑娘是不是要向外傳,今日那人不守時,實在是個不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身後青鎖辨出他話中的不悅,吓得手抖了兩抖。中秋宴上她可是将柳家姑娘說的“京城小惡霸”聽得清清楚楚。
談懷玉強裝鎮定:“不是。”
“我就當姑娘是在回答第一句話了。”陳浮确走到桌前,朝懷玉揚了揚下巴,“喜歡站着吃飯?”
她略微思忖,随即提步。實在不清楚自己是何處惹得世子不悅。
看着懷玉有些緊繃的身體,陳浮确嘴邊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
故意停至她面前,俯身貼面,低聲道:“你這是被我拆穿了計謀,害怕了?”
他說話時氣息噴吐,耳邊碎發輕輕勾動顔面。談懷玉霎時熱氣上湧,退了大步,心中是又羞又怒,忍下扇他一巴掌的沖動。
前幾日還好好的,今日怎麼突然犯了病。
偏偏陳浮确瞧她又如宮宴那夜,臉頰“刷”地掃上了層胭脂,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在旁人反應過來前見好就收。
談懷玉看到某人臉上得意的笑容,握緊拳頭,壓下火氣。咬牙道:“襄王世子玉樹臨風,正人君子,我又怎麼會怕呢?”
陳浮确聽到這話,挑了眉,道:“談姑娘這是在暗諷我非正人君子?”
“世子常年駐守北疆,想來一定知道西梁百姓崇尚雄鷹。他們對于空中的老鷹時常留意,究其緣由是因其能翺翔展翅于九天,而人不能。”談懷玉瞧見陳浮确面上的迷惑,冷笑一聲,“世子,越是欠缺之物,越會在意留心。”
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陳浮确心尖升騰一股怒意。
這個女人面上瞧着溫溫和和,不想竟是如此的牙尖嘴利!
他咬牙飲下一旁的熱茶。
談懷玉“且慢”二字還未出口,便聽到一聲驚天的慘叫。
“哪個龜孫砌的茶!”
聒噪。
談懷玉丢臉地閉了閉眼睛,好心喚人上了壺涼水,親自給世子換上涼水。
陳浮确緩了片刻,有些口齒不清:“你剛剛閉眼是什麼意思?”
“絕無嫌棄世子丢臉之意。”談懷玉裝作後知後覺地捂住嘴巴,含笑道,“世子恕罪,能與您同席,是懷玉三生有幸。”
這麼明顯的違心話,陳浮确自然聽出了。看着旁人似笑非笑的神色,他連飲了幾杯涼水,才強壓下了心中火氣。
今日真是諸事不順,他專程來這酒樓找她麻煩。結果倒好,戲弄不成反而鬧了笑話。
偏偏那副毫不在意,目空一切的神色,更是讓他氣得發抖!
對面懷玉卻是疑惑不解。
想着不過同世子說了幾句,他就跟打了炮仗般噼裡啪啦鬧個不停。之後淺淺鬥了個嘴,便氣成這樣。算了,惹怒一個極受寵愛的世子對談家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她主動開口:“世子有什麼忌口?”
“你喜歡吃的都是我的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