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談姑娘,怎麼突然提及我阿弟楊啟?”
“沒事。”談懷玉淺笑擺手,“前幾日恰好在陽和坊附近碰上,順嘴一問。”
話畢,兩隊分别提步向前。
見貴女們走遠,青鎖小聲同談懷玉道:“小姐,我們上回是在陽和坊之中碰上楊公子,距現在少說至少有一月。莫不是……?”
“一個月前的事你還記得?”談懷玉有些吃驚。
“小姐不也記得嗎?”
“我不一樣。”她自合光七年高燒醒後,什麼都能記得。“不過,上午應該不會有動靜了。”
太陽躲在雲層中不肯露面,兩人回到府中恰過巳時。
用過膳後,談洵武來到談懷玉小院,惋惜道:“懷玉,李密傳信來說,南山并未見到有刺客蹤迹。”
“或許是太過明顯。”談懷玉略一思索,“為确保萬無一失,還請阿爹最好遠遠跟在身後,接着再給我一個侍衛。”
談洵武點頭會意,随即派人喚來一行女侍:“你自己挑。”
懷玉一路挑過去,看向一個熟悉的婢女,略略睜了睜眼。
“是你?”她對談洵武解釋道,“那晚送粥正是秋棠出了聲,才讓我被阿爹發現的。”
秋棠立即拱手作歉:“小姐恕罪。”
談懷玉:“秋棠,你家住何處?家中還有親人嗎?”
“家住京郊,家中小妹與我相依為命。”
談洵武當即拍闆:“既如此,懷玉,從今往後,秋棠就跟你了。”
“跟了我,可要聽我的話了。”懷玉含笑與面沉如水的談洵武交換了個眼神。
選定人選後,談洵武随即離去,留下秋棠和談懷玉兩人相顧無言,不知過了多久,眼見着金烏西墜。
她趁秋棠沒注意時在小臂内側綁上袖箭,換上大袖裙出了府。
主仆二人來到長街,聽着攤販吆喝,看着繁華鬧市,有些不知所措地亂逛。
“小姐!”秋棠拉住了險些撞上馬車的談懷玉,“沒受驚吧?”
“沒事。”談懷玉揚唇淺笑,“那邊人少,我們去那兒。”
橙紅的落日襯托天邊漸漸加深的暮色,晚風攜着早梅的清雅撲面而來,沿着小道走走停停,河中的花燈像是滿天繁星落下,不斷有人放着花燈,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下元日,各處都是人。”談懷玉擡頭看空中飄飛明亮的天燈。
秋棠沒有答話,望向河邊攤販售賣的團子:“小姐,吃牽砻團子嗎?”
談懷玉點頭,找了家茶鋪坐下,托手瞧着降臨的夜色。
“秋棠,你知道哪兒人少嗎?”
人多不方便動手,但也不能有意往人少處走。
“去人少處幹什麼?”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陳浮确徑直坐到談懷玉對面,給自己倒了杯茶。
談懷玉瞥了眼買牽砻團子的秋棠:“人太多了,悶得慌。”
像是從遠處匆匆跑來,陳浮确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緩了口氣:“朱雀大街戌時舞獅,鐘靈街有戲班子搭台唱戲,東、西兩市一向人多。待戌時後,河岸處人漸少,我們可以沿河走去百花道,那邊基本無人,而且有很多小巷。”
秋棠把買好的牽砻團子遞給談懷玉,然後頗有眼力見地問了一遍陳浮确。
“不必。”懷玉将自己手中沒吃飯團子分了一半遞給了陳浮确,“世子,嘗嘗我這份。”
陳浮确有些意外,愣愣地道了聲謝後嘗了一口,皺了皺眉,吐掉:“這家牽砻團子做得不行,鐘靈街那家不錯。走,我帶你去吃。”
接着不由分說地牽着談懷玉的袖口跟他走去了鐘靈街。
“世子!”她一驚,回頭示意秋棠趕緊跟上。
好在鐘靈街不遠,穿了幾條小巷便到了那家商鋪。
陳浮确叫小二端來新鮮的團子,努嘴:“嘗嘗。”
實在不忍心破壞陳浮确期待的眼神,談懷玉稱贊:“入口軟綿,帶着淡淡清香,确實不錯。”
“這家店的桃花果子更是一絕,可惜現在不是春季。”陳浮确惋惜地搖搖頭。
“世子是專程來此地尋我的?”
“别自作多情了。”陳浮确否認,“我想放河燈,正好看見你了。”
談懷玉颔首微笑:“多謝世子,此時我吃過正宗的牽砻團子,隻是我還有事,便先告辭。”
“行,姑娘慢走。”他難得沒有糾纏,僅是淡定阖了阖那雙星眸。
主仆二人依着世子的介紹,緩步一路沿着長街走向百花道。
四周商販一個接一個少了,燃着蠟燭的燈籠也由原先燦若星河變得稀稀拉拉。夜空的圓月将她們的影子拉長,打在冷清的青石闆上。
“小姐,小心!”
幾支冷箭從街坊林立高樓上四射而來。
秋棠抽出腰間長劍,一邊打落黑衣人的暗箭,一邊帶談懷玉躲到石柱後面。
果真,他們來了。
懷玉趁機連忙抽出袖中瓷哨。霎時,幾聲響亮的鳴笛響徹黑夜。
黑衣人瞧見形勢不對,轉身沿着屋檐一路逃跑。
“别追了。”談懷玉攔住起勢欲追黑衣人的秋棠,“保護我。”
“是,小姐。”
談懷玉理了理衣間皺褶,背對秋棠起身欲往回走,低頭瞧見秋棠的影子正緩緩貼近,跟她逐漸重合。
她在暗處輕輕勾唇。
某人的狐狸尾巴終于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