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宜遊半垂眼睫,神情不明,語調卻依舊平靜:“我們生長環境不同,三觀亦不同,你不該用你的三觀來約束我的行為。”
她看着裙擺上精美的刺繡,指腹輕撫,二十年的紅旗教育,豈是那麼容易沖散瓦解的,曾經她也有過為保命手染鮮血,午夜夢回時仍覺得驚恐惡心。
能避免,為何不避。
“崔姨娘做事謹慎,其中的緣故怕是連書嬌也不知,與其緊緊逼着婢女,不如放她出去,看看她是否真的會再踏足清荷院。”
她指尖微屈,将手放進薄毯内,在擡眸時,面上又是沒心沒肺的模樣,“帶着你的蓮蓬回你沒門的東廂房。”
殷予桑把蓮蓬心展示給她:“空的。”
紀宜遊乏累至極,隻想躺下睡覺,眉心不耐地蹙起:“你想吃自己再去摘,現在從我房間出去,随便你走窗還是走門。”
殷予桑眼眸微眯,心頭劃過些許狐疑,成年人的睡覺時間沒有這般長,少女雖未習過武但能舉起巨石,大抵平日會鍛煉體魄,更不可能……
“殷予桑,出去。”
紀宜遊的耐心見底,強烈的困意讓她面色泛起白,透着一股奇怪的違和感。
“知道了。”殷予桑撐着桌面緩慢地起身,借着空檔打量她的狀态。
房門被關上的一刹那,他聽見“咚”一聲輕響。
二樓安靜無聲,他盯着那扇門看了片刻,再次推開,狹小的縫隙裡,少女側躺于軟榻,薄毯滑落堆疊在地上,但她睡得很熟,一動未動像一具遽然抽離意識的屍體。
有腳步從階梯響起,殷予桑合上門,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一瘸一拐地往下走,很快在拐角處碰到了向上而行的蓉蓉。
“姑娘睡醒了嗎?”蓉蓉手裡端着制作精美的糕點,還有一小壺茶水。
殷予桑注視着點心,答非所問道:“甜口的?”
蓉蓉一愣:“嗯,姑娘喜甜。”
“哦。”殷予桑應了聲,“你們姑娘還未醒,糕點送東廂房吧。”
蓉蓉奇怪道:“平日這個點,姑娘應當醒了才是。”
殷予桑眉梢輕佻,若有所思道:“她每日都會小憩?不睡會如何?”
蓉蓉轉身往一樓走,聞言,輕歎了口氣:“不睡的話,姑娘會暈倒,睡眠足夠不小憩也是可以的,隻是會稍累些。”
更奇怪了,奇怪中甚至還透着些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在誰的身上也見過這種症狀。
殷予桑回首望了眼二樓,他的雇主身上的麻煩事可真多,能平安活到付他錢嗎?
“一天的睡眠時間多久?”
蓉蓉偏頭算了算:“約莫五個時辰,太醫瞧過,說姑娘隻是正常的缺覺,沒有其他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