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紀宜遊喜極而泣,扭着身體想從櫃子裡出來。
哪知腰間被一股力攬住,天旋地轉間,她再一次被倒挂在肩上,嘴裡的布還沒取下,暈頭轉向地被帶着離開了房間。
風從四面八方呼嘯,卷着她倒立的頭發瘋狂亂舞,像在洗衣機裡轉了好幾圈,那股被壓下的惡心翻湧而出,但嘴又被堵着。
她撲騰着手腳,試圖提醒殷予桑,再這麼下去她要死了。
但後者隻顧着跑路,愣是沒管她的死活。
衣櫃銅鎖被破壞發出的動靜不小,聲音響起那瞬間,剛踏上階梯的太子就意識到了不對,推了一把小太監:“去瞧瞧。”
小太監踉跄着差點摔趴下,他撐住階梯,彎着背恭敬道:“許是有鳥類飛進去了,殿下莫急,奴才這就去。”
他邊說着邊端詳太子的表情,見主子雖臉色難看但沒有要發怒的意思,放下心快步跑上二樓。
房間很安靜,一縷金色光束自屋頂而下,鍊接木地闆形成小小的光圈,飄浮在空氣中的塵埃在此刻組成了陽光在人間的形狀。
左邊的窗戶大開,微風徐徐。
溫熱的風拂過小太監汗水淋漓的臉,他呆滞地走到衣櫃前,櫃子裡空空如也,金鎖挂着兩個銅圈,靜靜地躺在地上。
樓梯持續不斷的腳步聲似催命符,狠狠地敲着他的心髒,直到餘光内出現一抹黃色衣角。
小太監條件反射地下跪:“殿下,三姑娘不見了。”
“你說什麼?!”太子本就作痛的胸口更覺一口氣堵住,他喘不上氣般大口呼吸,細長的眼睛微微外凸,裡面滿是紅血絲,“人呢。”
小太監不敢擡頭,偏細的嗓音止不住地顫抖:“奴才上來時,三姑娘已不在房裡。”
後院往閣樓而來的女眷們似乎也到了樓下,交談聲穿過木闆傳進太子的耳内,他胸口劇烈起伏,兩步上前攥住小太監的衣領,怒不可遏道:“孤今日接不到人回宮,你們這群廢物就不用活了。”
小太監誠惶誠恐地抖着臉,磕磕絆絆道:“四,四姑娘或許還在府裡……”
“孤要的是丞相嫡女,能動搖丞相的嫡女。”太子咬牙切齒地沖着小太監低吼,然後猛地甩開他,“放把火,将這裡燒了,絕不能讓他人知曉此事。”
“是。”小太監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還未掏出火折子,就聽見女眷們的聲音已蔓上樓梯,他連忙給其他宮人使眼色,“快去攔着。”
宮人反應迅速,轉身就下樓。
抱怨和不滿的話語接連響起,聲音也漸漸從樓梯離開,小太監松了一口氣,再擡頭,隻見滿腔怒意的太子面色慘白地捂着胸口。
“殿下。”
他顧不得害怕,撐住太子搖晃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扶着往外走。
宮人正把易燃的物件堆放覆蓋,就等主子離開放火銷毀所有證據,哪知主子走至樓梯口忽然彎腰嘔血。
“快傳太醫來,不不不,快去備馬車即刻回宮。”小太監惶恐地說道。
太子隻覺胸口有無數的尖針,每一次呼吸,都扯住經脈像被紮得更深,再也無法忍受的劇痛,讓他連意識都變得渙散。
他望着豎立在房間的光束,指骨用力抓住小太監,擠出聲音:“帕子,帕子在紀宜遊身上,找到她帶回宮,還有那個庶女,一并帶回去。”
小太監哪敢不應:“殿下放心,奴才一定找到三姑娘。”
火焰翻湧,似貪婪的巨獸吞噬整座閣樓,濃煙黑壓壓地覆蓋陽光,近乎遮蓋半邊天空。
侯府的護衛提着一桶桶水救火,宓安郡主與女眷們站在一起,茫然地望着熾熱的火焰,耳邊除了唏噓惋惜聲還有承受不住高溫噼裡啪啦響的木頭炸裂聲。
像是為了慶祝今日的宴會,燒得心裡拔涼拔涼。
她看向正在撤離的太子一行人,維持在臉上的溫柔裂開,幾步走過去:“不知堂哥先前喚我們來此處為了何事,閣樓又為何走水,可否給堂妹一個說法。”
太子的意識早已昏沉,若不是兩側硬撐着他的太監存在,連站立都是問題,更回答不了她的問題。
小太監咬着牙,恭敬道:“郡主,殿下心疾發作,需立刻回宮,殿下清醒後自會同郡主解釋。”
宓安郡主繞至面前,這才發現太子血色全無,氣息也十分微弱。
太監們不敢留步,見她沒有再說話趕忙扶着人離開。
宓安郡主蹙眉看着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太子何時有的心疾?
這期間定然發生了她所不知之事,嚴重到需要燒毀她的閣樓。
灰燼随風飄散,落在圍觀女眷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