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娘最懂我。”
林齊越笑了笑了。
此時林儒之也指着君轍,對林齊越道:“他小子要是敢對幼商不好,看我和裴松不收拾他。”
君轍見勢走上前說:“你們都放心吧,我裴容以命作聘,絕不負真心。”
看君轍說得如此真情實意,西玖在一旁默默地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落日漸沉,漫天的喜氣也随天色逐漸淡了下去但卻仍留有餘溫,直到一封玉葉紙箋将最後的溫存澆滅殆盡。
玉葉紙是皇家禦用紙,不用看裡頭的内容,林家一行人便已猜了個大概。
林儒之将信攤開在手上,眉頭緊皺,“天師選中了幼商去做稻神的秀女。”
“什麼?”
盧氏一聽到這話,腿腳瞬間癱軟,若不是有林齊越扶着,怕是已經跪倒在了地上。
“我們林家怎麼那麼命苦啊,上一秒商兒才定好終身之事,下一秒便要去那天越塔裡奔赴黃泉。”
盧氏哀嚎着,眼中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們雖是京城第一商賈之家,可到底不如那些仕官,在朝中沒有勢力,這可如何是好啊。”
西玖走過去,安慰道:“娘不要擔心,我又不是即可要去那天越塔,咱們還有時間想辦法,相信裴容定會幫我們的。”
林儒之點點頭,“裴家勝仗凱旋,到時候去和皇上求情,皇上一定會體恤的。”
盧氏緊緊握住西玖的手,“哪怕散盡千金,娘都要你好好地活着。”
西玖擦去盧氏的眼淚,心裡頭突然湧出一股暖流。
這難道就是擁有父母的樣子嗎?
也不知上天是殘忍還是仁慈,明知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自己的父母,卻讓她當了回林幼商,讓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父母之愛,也讓她知道擁有父母的孩子原來一直都是被愛包裹着的。
将盧氏崩潰的情緒安頓好後,已經到了三更夜。
西玖拿着玉葉信,蹑手蹑腳地從房中走了出來,想趁着夜色去尋君轍來商量這入宮作秀女之事。
她預備從後花園的小門溜出去,卻在路過一檀木亭時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阿商,這麼晚了想去哪裡啊?”
聲音如同夜風,冰冷徹骨。
西玖回頭一望,發現亭子裡坐着一個身披深藍色衣袍的人。
他頭發微微一束,松散地搭在後背上,正就着圓桌上的蠟燭認真地看着手中的書卷。
西玖慢慢地走過去,問道:“哥哥這麼晚了還在外面看書啊,更深露重,當心着涼。”
林齊越将手中的書放下,擡頭看向西玖,微微勾起嘴角,但聲音卻是毫無溫度,“你還沒回答我呢,更深露重,阿商想去哪裡呢?”
西玖深吸一口氣,笑着回答:“半夜睡不着,就單純想出來走走,哥哥多慮了,我哪裡也不去。”
她不擅長說謊,隻能盡量維持着平和,讓林齊越看不出端倪來。
林齊越點點頭,餘光掃過西玖攥緊的手指,淡淡道:“原來如此,既然這樣,那便早些回去歇息吧,秀女之事莫要太過擔心。”
西玖“嗯”了一聲,轉身便要走,步子還沒邁出幾步,便聽見林齊越在後面冷冷道:“阿瑾,那個裴容便是你說的那位蛟冥族的三殿下麼?”
“阿瑾”二字一傳入西玖的耳朵,她的大腦瞬間空白,全身上下發出陣陣驚寒。
林齊越就是她的師父,青榭。
西玖立刻轉過身,垂眼道:“師父為何……扮作林齊越?”
“不,應該是我問你,為何冒充林幼商?”
西玖抿着嘴,支支吾吾地将事情全部告訴了青榭。
青榭挑眉,“所以,你現在是要去尋那三殿下?”
西玖點頭默認。
“那之後呢?”
西玖正欲回答,卻被青榭打斷。
“你是打算橫沖直撞地去天越塔除妖,還是以身犯險入皇宮取血?”
青榭起身步步緊逼,“我之前便一直告誡你,剛愎自用乃是大忌,那邪物是已化形的夢貘妖,不要覺得自己從前殺了幾隻妖邪便認為也可以将它除掉,你去隻會白白送死。”
他的語氣中充滿壓迫與威嚴,西玖本想辨駁,但最後隻能小聲地道:“明白了,師父。”
青榭可能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便理了理情緒,淡然地補充道:“夢貘陣對你危害甚大,切莫輕易靠近,秀女之事勿要擔心……”
他頓了頓,将後半句“有我在。”給咽了下去,隻是說:“總而言之,你不會有事的,秀女之事不要摻合。”
西玖不明白青榭為何這樣說,但按照此前他的作風,肯定是有自己的計劃,便也沒再多問,匆匆作别了青榭。
看着西玖消失在暗夜中的身影,青榭揉了揉太陽穴。
他今日怎麼那麼容易便在她面前失了态呢?
不知是出于對于那位三殿下的不爽,還是出于對西玖安危的擔憂,但是無論如何,他心中的那份情感隻能埋葬在深處,最好永不得見天日。
否則是他的不幸,也是她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