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轍泰然自若地站在祭台面前,紫黑色的霧氣發了瘋似地想侵蝕他的靈識,但任由其如何努力,也進不去絲毫。
不消一會,凝聚成團的霧氣中閃出一道明亮的白光,瞬間将原本晦暗漆黑的高塔籠罩,白光之下的黑霧被層層撕裂。
待霧氣散盡後,君轍一身大紅色的嫁衣此時變成了平日裡穿的那套藍白色的衣袍,鬓發旁系了一張黑色的面具。
“男人?”
夢貘驚訝于眼前之人竟能不受他窺溯陣的控制,法力也明顯在他之上。
“你到底是誰!”
巨大的怒吼聲震得君轍耳膜生疼。
他眉頭輕輕一皺,仍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輕蔑模樣。
“我說過你不配。”
随後擡手施法将今日那些被抓進來的秀女全部移走了。
看着君轍的動作,又想起自己被他男扮女裝地戲弄,心頭的火更加旺盛,但面對君轍高于他幾個層次的實力,自己又不敢輕舉妄動。
“我自知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破壞我的好事?”
君轍淡淡一笑,“許是我興緻來了吧。”
“你!”
夢貘被氣得啞口無言。
君轍表面上一副無事發生的神情,實則他内心清楚,今夜在人界所用的法力遠遠超出了臨界的範圍,天道的懲罰與體内的反噬已經開始,他必須早些離開。
“不過我今日卻沒有殺你的興緻,你該感謝我。”
話音剛落,從地底便生出一個巨大的結界将夢貘罩住。
“天師大人既然那麼喜歡呆在石像中,那我便遂了您的願,這幾日都不必出來了。”
“你個無恥小人,放我出去!”
一團黑霧從石雕中竄了出來,胡亂地沖撞着結界。
“夜色迷人,祥和安甯,您就好好享受吧,我先行告退了。”
君轍假模假樣地行了個禮,跨步走了出去。
可還未等他走出皇城,胸口便傳來劇烈的疼痛,随後一口鮮血湧了上來。
他捂住胸口,拭去嘴角的血,擡頭望向漆黑的天空。
此時,月色已完全被濃厚的烏雲遮住,在雲層重疊的間隙中掠過陣陣閃電,同時伴随着沉悶的雷鳴聲。
他知道這是天道所降下的懲罰,若是他繼續呆在這裡,恐怕會殃及整個皇城。
于是他施法将自己移到了京城外的樹林中,在他到達的瞬間,一記天雷便重重劈下。
他的後背立刻出現了一條長而可怖的口子,同時他周圍的樹木也被化作根根焦炭,四仰八叉地倒塌在地。
汩汩流出的鮮血泅濕了他白色的衣袍,他隻手撐地半跪,額間冒出細密的汗珠。
區區三道天雷而已,他應是能夠支撐到回去的。
接着第二道天雷落下,君轍踉跄了一下,背上又多了一條新的傷口。
在第三道天雷來臨之時,他仿佛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緩緩擡頭,朦胧的目光中出現了一個淡青色的身影,正疾步向他跑過來。
待他看清楚來者是誰後,竟坦然地笑了笑,身上壓着的重擔仿佛一瞬間輕掃而空,随後便視線一黑,倒了下去。
昏暗的卧房中傳來急促的呼吸聲,一道閃電過後,西玖猛然驚醒。
她坐了起來,發覺自己的衣裳已被冷汗浸濕。
不知為何,她感到一絲胸悶。
轟隆隆的雷聲透過窗棂穿到西玖的耳朵裡,她不自覺地向窗外望去,明明上半夜君轍走的時候這天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就雷鳴大作了。
想到此她突然一頓。
莫不是君轍遇到了什麼事。
她穿好鞋準備下床,可在她起身之時,胸口突如其來的抽痛讓她摔倒在地。
一記響雷劈過,西玖的背部便如灼燒般疼痛,一口鮮血便從嘴角流了出來。
她爬起來看見天雷全部聚集在南邊的城郊處,于是便馬不停蹄地朝那邊趕去。
等她趕到時,第二道天雷剛剛落下,她遠遠地望見君轍滿身是血的半跪在地上,如同一朵被風雨摧折的山茶,好似馬上便會墜落。
“君轍!”
西玖忍着全身的疼痛連忙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快要摔倒在地的君轍。
她用袖子擦去君轍臉上的血迹,眉頭緊皺,“讓你去打探消息,怎的把天雷都引來了?”
而此刻雲層再次翻滾,刺目的閃電照耀整片森林,第三道天雷直直朝着他二人劈下。
所幸瓊瑛及時趕到,替他們擋下了這一擊。
“謝謝。”
西玖淡淡一笑,将瓊瑛收起,背着昏迷的君轍一步一拐地走了回去。
“真是一點兒也靠不住。”
次日清晨,西玖是被一道灼熱的目光弄醒的。
她睜眼便看見君轍側躺在床上,用手支着頭笑盈盈地看着她。
昨晚她将君轍的傷口包紮好後,不小心趴在床沿邊睡着了。
“你這樣看着我做甚?”
西玖冷着一張臉,問道。
“養眼。”
君轍輕輕地說道。
西玖聽到這話臉立刻黑了一半,“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也沒帶回來什麼有用的東西,我就在思考昨晚是不是不應該管你。”
君轍眼角仍挂着笑,“就算是為了自己,掌門也不會舍得見死不救的。”
西玖神色微微一變,昨晚着急忙慌地去尋他卻不是為了她自己,隻是因為心底深處莫名生出的恐懼,單純害怕君轍在她面前死去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