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吐白,夜色散盡,暖黃的日光從窗棂宣洩,透過淺色床幔打在少女熟睡的臉龐上。
少女呼吸平穩綿長,濃密的羽睫微微翕合,整個人此時了無平日的鋒芒,似一隻惹人歡喜的小鹿,恬靜可愛。
君轍輕步走過去,看到這樣的場景,忍不住彎了彎唇,但卻無意間瞥見一幅春光。
許是因為衣服寬大不合身的緣故,西玖睡覺時有一大半的脖頸和肩膀便露在了外面。
雪白如玉的肌膚在君轍的視線中顯得尤為刺目,他微微一怔,随後便擡手理好了西玖淩亂的衣裳,替她掖好了被子。
良久之後,君轍緩緩開口道:“從前竟不知掌門大人同我一樣有個愛作假的癖好。”
前些天卓蒼調查得知,鳳族當年确有一位遺孤,隻是這六百多年以來從未有過其音訊,是死是活尚不可知。
但據古籍記載,淨化妖邪之力,起死回生之血乃鳳族獨有,又怎會出現在一個小小的金雀族人身上呢?
“此前掌門驗了我的真身,我這次驗回去也算是理所應當。”
說罷,君轍便擡手施法來探西玖的真身。
當他初探時,顯示的确實是金絲雀的模樣,不過這都是他玩過的伎倆,旁人或許探不出,但在他這裡絕無可能。
他又施了一層法,西玖身上瞬時被一層淡淡的銀光籠罩,在光下漸漸生出火紅色的翎羽,原本纖細的手臂此刻變成了一雙翅膀,在日光下泛出璀璨的的金光。
君轍坐在床沿,伸手輕輕撫摸着西玖身上美麗柔軟的羽毛,淡淡地笑道:“果然是隻小鳳凰,這可比方才的模樣好看多了。”
随後他起身掐滅了床帷旁點着的安神香,邁步拂袖而去。
在君轍走後沒多久,西玖才悠悠轉醒。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往向窗外,卻發覺已經快到午時了。
昨晚是她到這裡來之後睡得最舒服的一覺了,破天荒地沒有做噩夢,所以她今日的心情非常的舒坦。
她換好衣服出門,一眼便見在院中的一棵鳳凰樹下,君轍正躺在躺椅上搖着扇子阖目小憩,斑駁的樹影星星點點地落在他藍白色的衣袍上。
“三殿下過得很是悠閑。”
西玖走過去調侃道。
君轍聽聞慢慢地睜開眼,聲音中帶着慵懶,“不及掌門悠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他拿着蒲扇指了指身旁擺滿食物的木桌,“這是我方才命人準備的午膳,掌門大人若是不嫌棄,也可以填填肚子。”
在人界因為不能随意使用法力,身體沒了其加持,進食的次數要比在妖界時多得多。
西玖今日心情好,對于君轍調侃的話也沒有過多在意,隻是走過去拿了一塊酥餅放入口中,随後說道:“今晚便可以行動了。”
“掌門大人可是使喚我使喚得順手。”
“非也,是三殿下能力卓越,所以才能擔任這一任務。”
君轍搖着扇子呲笑一聲,“難得。”
“什麼難得?”
西玖半倚在桌邊問道。
君轍沒有立刻回答,隻是起身走近她,伸手将落在她頭上的鳳凰花瓣摘了下來,撚在指尖。
“難得今日這鳳凰花如同掌門一樣開得美麗迷人。”
西玖聽後臉色一變,冷笑道:“不過是誇了三殿下幾句,三殿下倒也不必如此擡舉我。”
君轍搖搖頭,“掌門錯怪了,君轍所言字字肺腑。”
“哼,浪蕩做派。”
西玖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隻當君轍在和她說玩笑話,可即使如此,她的心中還是不免激起了一陣漣漪。
一回到林家,盧氏便着急忙慌地走了過來,“你去哪裡了呀,一大早上便不見你的影子。”
“我很早就去尋裴容了,他說他有法子讓我不進宮做秀女。”
“是嗎,那太好了!你爹明日還打算和裴将軍一起上奏向皇上求情呢。”
“娘,你就别擔心了。”
西玖笑了笑,繼續說道:“對了,哥哥呢?我這幾日都沒見他了。”
“你哥哥說揚州那邊的絲綢出現問題了,三日前便連夜趕了過去,不過商兒放心,你哥說一定能在你結婚之前趕回來。”
看來青榭說要離開一段時日是真的。
夜晚,君轍從後窗翻進西玖的卧房,見房内依舊燈火通明,便問道:“掌門竟還未休息?”
“三殿下沒來,我哪敢休息呢?”
“掌門這話說的,好像沒有我就夜不能寐似的。”
“君轍,我可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
西玖坐在桌邊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冷冷地說道。
“那真是可惜。”君轍在西玖的旁邊坐下,問道:“确定他們今晚會來?”
“靜待便可。”
屋内的蠟燭燃了半寸,果真不出她所料,外面又開始響起震天的喜樂聲。
“把這套衣服換上吧。”
西玖瞥向放在床上的一套喜服,這套喜服還是她今日臨時去買的成衣,林家備的這套喜服聽聞是林幼商自己親手縫制的,她可舍不得将它弄壞。
君轍将喜服拿起來左右看了一遍。
“嗯……掌門莫不是真的把我當成女子了?”
“什麼?”
西玖走了過來,突然想到君轍是個身高八尺的男子,自己還真的下意識用女子的身量來給他買衣服了。
“抱歉。”
君轍無奈一笑,拂袖一揮,自己便瞬間換上了女子的裝束。
“怎麼樣,我的這一套衣服和掌門的那一套誰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