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也出了幾首歌上了幾個綜藝……就是沒火起來。”連隼席地而坐連鏡頭都不想看,隻是一直注視着遠方奔逐的野生動物的剪影。
三百天,說長不長,其實自己和他們相處也就一百天。阮唐還沒有完全了解這幾個隊友,也不知道自己做得算不算好。
齊羲和反駁道:“也是有點小火的啦!”
“雖然還比不上醒目少年。”季翊蘭也補了一刀。
“這首歌出了就不一定了呢。”
其實齊羲和說的也不算大話。這首歌充滿着野性美和生命力,強勁的曲風和抓耳的鼓點,絕對是當今歌壇少見的類型。
啊,距離上次來非洲考察已經過去好幾年了啊。那時候的闵若岚還是個研一的新生,到現在她也快畢業了。不知道導師還有撒哈拉老師怎麼樣。阮唐揪着地上的草根,思緒早已順着飛揚的金色沙礫飄回了幾年前。
“我們來許願吧!一個個說出來,對着這麼美的夕陽說。”齊羲和眨巴着眼,先将攝像機遞給了阮唐。阮唐有些無奈地笑了,他猜這段錄像一定會被放在拍攝花絮中吧,所以,還是說得官方一點好。
“我希望,大家都好好活着。”阮唐許下了最誠摯的願望。
好好活着,雖然看起來是句簡單又有些敷衍的祝福,但這蘊含着阮唐最深的願望。所有他重視的人和重視他的人,都能平安無事嗎?
面對漸沉的天色,阮唐有些惆怅。他沒心思再聽剩下幾個人許了什麼願,隻是坐在沙堆上聆聽不遠處的腳步聲。沙漠的夜也是冷的,他一口氣打了好幾個噴嚏。
“冷嗎?”有人給他蓋了件外套。阮唐不自覺地披緊了外套。
扭頭時,和一雙獵豹一般金棕色的眼睛對視上,他能在那人流轉的眼波裡看見從未隐藏的狡猾和野心。但這一秒,卻也是柔和的。
“隊長。”阮唐喚了聲就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
齊羲和笑了:“甯甯,你一直都這麼多愁善感,像林黛玉。”
“我可沒林黛玉這麼有文化,我難過也寫不出詩。”
“謝謝你啦。”齊羲和突然說。
阮唐有些摸不着頭腦:“什麼?”
“我說,謝謝你。”齊羲和難得放下身段,這麼真心誠意地說話,“沒有你的話,我走在路上也一定不會被認出來。沒想到,你能想出來這麼多奇怪的東西,和以前一點都不一樣。”
聽了這話,阮唐冒出一身冷汗。這段日子裡即使常常有人對他感歎說:你變了很多。但都沒有今天這樣叫人害怕。
“你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嗎。”阮唐看着齊羲和逆在光裡的臉,問道。
因為逆着光,隻能看清輪廓。齊羲和長長的睫毛抖出淺金的光暈,鼻梁上恰好頂住那一輪将落未落的太陽。羲和,神話裡的太陽神,就連他的英文名都是阿波羅。阮唐不止一次這麼想,齊羲和的父母一定寄予了他很高的期望。太陽一樣的人。
但齊羲和給人的感覺從來都不是太陽一樣的溫暖,而是太陽一樣的遙不可及。他的光芒像正午的陽光,刺眼而灼人。在過分像陽光之下,有時甚至會感覺到渾身發冷。
“我是真的想得獎,超過醒目少年,成為最火的男團。這樣,我也就是最矚目的隊長了。哈哈,這麼說好像有些太驕傲了呢。”齊羲和轉頭看向阮唐,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懂我吧。”
阮唐不知道怎麼樣回答齊羲和,他是怎麼想的?
老實說,他從未想過什麼超過醒目少年。亞洲第一天團什麼的更是遙不可及。他隻是覺得,既然代替了弟弟當愛豆,那就把分内的工作做好,起碼不當一個失格的偶像。至于他們能走到多遠多高,一切都可能看造化了。
“蘭蘭之前就經常堅持不下來,阿隼呢,馬上要去藝考了,阿燃雖然是公司的老人了,卻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齊羲和抓起一捧沙子,看它們緩緩瀉在指縫之間,随風飄逝。
透過傾瀉的沙流,阮唐也明白了齊羲和是在拉攏自己。他想告訴他,他們倆才是一類人。
但我們是不同的。
阮唐一直能隐約察覺到,這個團的關系十分微妙。大家當然也能玩也能鬧也能一起練習,但始終有一層塑料薄膜般的東西隔在中間。大家對彼此的社交圈和愛好都不甚了解,好像怎麼也沒辦法真正親近。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他們遲早分道揚镳。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這位看似負責卻從來沒有讓大家心意互通的隊長。
作為隊長,齊羲和已經夠格了,沒有人能挑出來他什麼錯。但是,他好像當不了真正的領袖。阮唐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關系,這一切也都隻是他自己的猜測而已。平心而論,他也不覺得其他人當隊長就能比齊羲和更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阮唐站起身子,結束了這無意義的對話,“我不想去想下一秒會有誰退出或者加入,反正現在是這樣。就算有誰走了,Lg也還是Lg,不是嗎?隊長,不要杞人憂天了,還不如想想明早要吃什麼。”
風撩起阮唐的劉海,他一雙眼睛格外清明。那是一雙看得清亞顯微結構的眼睛,所以看穿齊羲和的小心思也不在話下。
齊羲和低頭笑了:“我以為你變了,其實沒有呢。”
還是那個活力滿滿、愛在炒飯裡加辣子雞塊、長相驚為天人的阮甯啊。
“那真是太好了。”阮唐的聲音置若罔聞,和遠處歸巢的野獸一起奔向深不可測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