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頂好的藥材,年份少了的全都沒要,這位顧郎中,更是府城鼎鼎有名的,她開的藥可要守着施妹妹全部喝完,千萬别浪費了!”
“陳娘子好意,待阿姐醒來我一定告訴她。”
“唉,好歹相識一場,況且我才在墨痕投了錢,若是……罷了罷了,總之你一定聽我的,這藥可千萬不能斷,明兒我再帶着顧郎中來,每日都盯着點,施妹妹一定很快就醒了!”
“多謝陳娘子。”
雲齊親自送陳元明離開,施原也跟在身後。
“這位陳掌櫃倒真是熱心腸,”施原道,“不僅将我從牢中帶出來,還這麼費盡心思的給老二找郎中。以前雖然有些嫌隙,如今也可以一笑而過了。”
雲齊卻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怎麼了,還擰着個眉毛?”
“總是心裡不安……”
施原還以為他在擔心施黎,便出言安慰:“别擔心了,老二吉人自有天相,會好的。”
雲齊點點頭,眉間有抹不去的憂愁:“藥也吃了,隻是不醒。”
施原的心情也低落下來:“阿婆也是,郎中雖看了,隻說要好生養着。”
二人一時相對無言。
“我看陳掌櫃帶來的郎中,開的藥倒都是好的,隻是是否太過了些,”雲齊轉頭說起自己擔心的事,“都說虛不受補,雖是好意,若是過頭了反而壞事。”
“雲齊,你還知道藥理?”施原有些驚訝。
“小時候我母親常說,不為良相便為良醫,我是男兒身,自然是當不了宰相,小時候便讀過幾本淺顯的藥理書,曉得一些藥名。阿姐當了書齋掌櫃後,書就太多了,她又不拘着我看,閑時便看了些。看病是不能了,方子倒能看幾眼,隻是也不甚懂。就是這顧郎中方子,和前面幾位郎中開的都不太相同。”
“這……”施原想了一下,“陳掌櫃都說了是府城名手,開的方子自然有些獨到之處。縣裡的郎中看了隻會搖頭,開些吃不死也治不好的藥,要還和她們開的方子一樣倒麻煩了。”
施原說得也有道理,雲齊便不再糾結這件事。
臨走時,他偶然問了一句:“大姐,聽聞唐師傅她們這次可受了不少罪,趙伯母和長安娘子還有趙家主都送了不少藥材,要不要也讓人給她們送些去。唐師傅可能不缺這些,你的師姐們倒用得上?”
施原擺擺手:“不必了,她們還沒出來呢,就是要送也暫且用不上,倒是可以讓王媽每天去牢裡送些衣裳吃食,再打點些錢财與獄卒,否則可要吃不少苦頭。”
雲齊的腳步一頓,大為吃驚:“唐師傅她們還未出獄?”
“是啊,”施原點點頭,“多虧陳掌櫃,否則我還回不來呢,也是人家有本事,這大獄裡面說帶人走就帶人走了。”
雲齊心中猛然一震。
“大姐,陳掌櫃帶來的方子暫且别煎煮,我要出去一趟,等我回來再說。”
施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是怎麼了?”
“大姐信我便是,最近發生的事本就蹊跷,那陳掌櫃若有能力不經過法司直接将你釋放,要抓人進去,豈非也是易如反掌?阿姐一向不喜歡這個人,能為一百兩銀子便使出下作手段的人,如今又是幫忙将你從獄中放出,又是專門請了府城的名醫前來為阿姐診治,怎麼都讓人覺得意外。就是趙家母女,與阿姐這樣好的關系,也不過才做到這個地步呢。”
聽雲齊這麼一通分析,施原也仿佛覺得哪裡不是很對,隻是以她的頭腦,确實也分析不出其他的了,隻能呐呐點頭。
“那……那好,我聽你的就是。”
雲齊拿着陳元明開的方子匆匆出門了,直到天擦黑才和趙長安并一個陌生女人一起回來。
“大姐,這位是府城的張郎中,乃是極有口碑的名醫,多虧了長安娘子,否則還找不到張郎中呢。”
施原對趙長安感恩戴德,更對那個張郎中說盡了好話。不過那個張郎中倒十分冷淡,隻是搖手讓不必廢話,直接帶她去看病人就是了。
一行人到了施黎房中,郎中看了一眼就緊皺眉頭。
“今天開的那些藥材全部拿來我看看。”
施原不假人手,一路跑去把還沒拆的藥材從廚房拿了過來。
姓張的郎中看了又看,最終冷笑幾聲。
“張郎中,可是有什麼不妥?”趙長安急切問道。
對方卻一言不發,隻是把那些藥材随手扔在地上:“這個方子和這些東西就不要用了,我觀病患傷在頭部,又大悲大憂,恐傷及心肺,不可用兇猛的虎狼之藥,一個不好怕是有性命之憂。”
趙長安和雲齊都明白了郎中的言下之意,隻有施原還傻乎乎的想問個明白。
“郎中,這……這藥是有問題嗎,還是方子有問題,”施原氣得眼睛都紅了,“那姓陳的真是要下毒害人不成!”
“诶,我可沒說這藥有毒,”張姓郎中白了施原一眼,“可不好說人家的藥和方子有問題,隻是既然請了我,就得用我的方子我的藥,否則,一概事情皆不負責。”
“這是自然,”雲齊趕緊接話,“我們明白張郎中的意思,也必然不會傳出什麼話影響了張郎中的聲譽,隻是我阿姐的傷……還望張郎中給個準話。”
“準話可難說,先開方子吃着吧,若是命好這關自然能過。”
施原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趙長安給攔住了。
雲齊鄭重的行了一禮:“那就勞煩張郎中開藥方了。”
張姓郎中利落的開了方子,又囑咐他們去哪家藥堂拿藥最好,然後收了診金就跟着趙長安離開了。
施原依舊有些恍惚:“雲齊,這是什麼意思,那姓陳的弄來的方子究竟有毒沒有?”
雲齊搖搖頭。
“沒有還是不知道?”
“大約是沒毒的,若是明目張膽的下毒,中毒之人症狀太明顯過于露痕迹,隻是這藥這方子一定不是什麼好的,說不得就有什麼隐患,對重傷之人有害無益,甚至緻人于死地。”
施原聽後手腳冰涼,背後汗毛倒豎,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她……她們究竟圖啥?”
“那些藥……先留着吧。張郎中顧忌同行名聲,不願得罪人才不說透其中關節,可這些東西倒應該留下,”雲齊回身看着床上的施黎,“等阿姐醒了,或許用得上。”
到了第二天,昏睡的施老太醒了過來,掙紮着就要去看施黎,怕她情緒大起大落,施原攔着不讓,倒被打了好幾下,隻是施老太病中也沒什麼力氣,打在身上的巴掌跟撓癢癢似的,反讓施原一陣心酸。
“長安娘子專去府城請了好大名聲的郎中,郎中說了要靜養,您也一樣不好下床到處走,到時候見到了難免哭一場對誰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