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菩薩，多謝菩薩，菩薩長命百歲，福如東海……咳……咳咳咳！”

“大爺您身體哪裡不舒服嗎？”施黎一邊問，一邊往這個垂垂老矣的難民碗裡多加了一些幹的。

“多謝，多謝大善人……俺老頭子活得一日算一日，身上七病八災的，到底有多少毛病自己也數不清了。”

“雲齊！”施黎對後面的草棚喊了一聲，劉言言掀開簾子走出來。

“郎君正忙着呢，主家有什麼吩咐？”

“這裡又有一位病人，言言，你先帶他進去等着吧。”

“哎呀，這……這可使不得，小老兒身上沒有半分錢财，可看不起病。”老者一臉驚恐的躲避着劉言言的拉扯，身後還有兩個女娃娃立在他身後，死死拉着他的衣擺。兩個小娃看着都極其憔悴，眼眶深深凹陷進去，目光中毫無神采，一切行動都仿佛出自慣性，偏偏臉非常的‘大’，看起來極其不正常。

施黎卻知道，這是挨餓久了才有的現象。餓到極點，常常身如飄絮，頭大如鬥，再進一步就是餓死了。那龐大的其實并不是頭，而是因為饑餓導緻身體出現極端情況，整張面皮浮腫起來，才顯得頭部巨大。

施黎剛穿越到這個世界，也是整天挨餓，卻也沒到過這種地步，不敢想象這兩個孩子已經餓了多久。

“老者不用擔心，”施黎拉住老頭，耐心解釋道，“因我去年遭災，家中内人學得一手醫術，看些小病還算拿手，于是在此為衆人免費醫治，不收銀錢的。”

“真大善人啊！”老者渾濁的眼中留下兩行淚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拉出身後的小娃往前推，“我老漢還撐得住，求大官人救救我這兩個孫女，家裡八口人逃荒，一路走到這裡，就隻剩下我們祖孫三人了，娃娃太小身體撐不住，再過些日子怕就……”

“老人家别着急，”施黎和劉言言一邊一個把老者攙扶起來，“既然都來了，便一起去看看，娃娃這樣小，您要是不好，她們也活不下去呀。”

“我知曉……隻是，大官人，那……那會不會耗費你們太多東西了？”

“快去吧，左右都是救人，還差你們一家不成？”劉言言有些無奈，“再遲些可真就沒藥了。”

那老者聽了這話，才忙不跌的跟着進去了。

施黎歎了口氣，心裡非常沉重。前世今生，她隻在電視裡看過難民。隔着電視屏幕和直面這些苦難慘痛，對人心裡的觸動是天差地别的。施黎不是聖人，但面對這些即将餓死的人，卻也狠不下心不管不顧。

如今她家每隔三天就出來施粥一次，不是不想天天來，實在是耗費不起。

人太多了，并且有越來越多的架勢，積沙成塔，即使每人隻吃勉強能維持生命的食物，也實在不是施黎的這點錢财能支撐得起的。

好在還有趙林，她雖然不愛俗物，但也不愛錢财，大把大把的錢拿去買了糧食用來幫助災民她倒是半點不心疼。

趙家和施家，還有縣城中少數鄉紳時不時出來施粥，也讓餓死的人逐漸減少，可扶峰縣有善人施粥的消息遠播，不少難民為了有一口糧食吃全部往縣城積聚。救急不救窮就是這個道理，天下窮苦百姓何止千萬萬人，豈是幾個有良心的地主官紳能救得回來的。

雲齊忙得暈頭轉向，這座臨時搭建的醫坊内已經堆滿了人。

一路乞讨流浪，不說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一身病痛，區别隻是病痛緩急和輕重的問題罷了。

大多數人吃了飯就開始逐漸好轉，這類人便不用醫治。還有部分挨餓太久生命已經快走到盡頭的，這一類人雲齊也沒有辦法，隻能根據醫書開了一些房子拿給劉言言熬煮了分發下去，能不能活全看運氣。

在草棚裡的人，十有七八雲齊都無能為力，隻有個别病患能救治。

“郎君，我妹子還能救回來嗎？”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說話的人是個精瘦的女人，雙眼如鋼刀一般，一看就不好惹。

“不知道你還治個什麼病！”

女人說着往前一步，臉上全是憤恨：“都是你們這些爛透了的有錢人，占了咱們的地，喝我們的血吃我們的肉，如今施舍一點糧食就想來收買人心，呸……真當所有人都這麼蠢嗎？”

“嘿，你這個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在說什麼東西？”女人愕然。

“這都不知道，真是土包子，”劉言言洋洋得意，這可是我們書齋的新作，八仙過海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