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陰暗的小閣樓裡點了一盞微弱的油燈,十七将需要的東西都收拾好,準備趁着深夜離開。
他知道附近恰巧有人今晚運貨離城,四周沒什麼人居住,現在出門并不會被發現,隻要混進貨物堆裡他就有辦法将自己隐藏起來。
至于貓,他再簡單不過了——貓隻是一隻普通的狸花貓,就算被人發現了也不會怎麼樣。
他拉上兜帽,吹滅油燈,趁着月色推門而出。
“吱呀”一聲,門關上。貓躺在他的懷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耳朵豎着不肯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黑暗中,有白霧漂浮,隐隐約約,十分缥缈,帶着陰氣與潮濕的水汽扒在肌膚之上。
好香,好想吃。
“好臭。”
剛出門就感覺背後有一陣陰風襲過,十七的鼻子動了動,總覺得空氣中有一股腥味。
“有嗎?”貓的鼻尖動來動,又舔了舔爪子說:“我沒有聞到哦。”
十七皺眉,然而回頭望去時卻什麼都沒看見。
也許是太緊張出現了幻覺。他想。
兩邊的高牆将光線幾乎全部擋住,隻餘巷口還能看見亮光,這一段距離不長,卻也不短,逼仄的空間極其容易讓人産生驚慌的情緒。
十七朝着光亮走去,剛走出去幾步,那種腥臭味又席卷而來,如附骨之疽。他皺起眉頭原地轉了一圈,貓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怎麼了?”
“……你真的沒有聞到嗎?”他嫌棄說:“好惡心的味道。”
然而就在他将這句話說出口的一刹那,那種腥臭味突然消散了,仿佛真的是幻覺。
貓也說:“真的沒聞到。”
十七搖搖頭,拉了拉兜帽繼續快步往前走。
得快點離開這裡。
巷子兩邊高大的牆壁将影子投落在他的身上,黑暗中,十七總有一種被什麼東西凝視着的感覺,陰森、寒冷,惡心無比,牆壁之上仿佛長出無數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又仿佛長出無數張嘴,一個勁的同聲絮絮叨叨。
好香……好餓……
好想吃……
想吃……
十七甚至都能聽見吞咽的聲音,然而低頭一看,貓卻半點反應都沒有。
可他這回肯定——有東西盯上他了。
——有一隻邪祟盯上了同是邪祟的十七,并且虎視眈眈的想要将他吞吃入腹。
凝視的感覺幾乎要化作實質滴在他的身上,四周的牆壁好像也開始扭曲,十七心中警鈴大作,拔腿朝着巷口跑去!
貓還沒搞清狀況就被他帶着突然跑起來了,他一驚,下意識問:“又怎麼了!?”
然而剛張開嘴他就立馬明白了——一陣惡寒從心底爬上,貓終于也聞到了那種惡心的臭味。
如同老鼠腐爛,脂粉的甜膩之中摻雜着血腥味與臭味,惡心得人幾乎要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十七沒有再解釋,與此同時,一陣風在背後追趕,獰笑摻雜在風聲中,雌雄模辯的聲音萦繞在耳邊。
别别别别跑跑跑跑跑跑。
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
吃吃吃吃吃……
風的速度很快,幾乎就要追上——
而巷口也就在面前!
背後傳來一陣涼意的同時,十七奮力向前一撲,貓瞳孔放大,已經做好了要給他當肉墊的準備,一刹那的時間仿佛被分成了億萬段,在瞬間變得遲緩。
一隻手伸了過來——
金光炸裂于身側,一聲沉悶的響聲之後,十七聽見有東西在哀嚎、怒吼,但它并沒有再次發起攻勢,而是十分幹脆的選擇了将身一扭,退回黑暗之中逃走了。
十七抓住這個機會,迅速就要擺脫抓住他的那隻手朝前面奔去,但那隻手不依不饒,在解決完跟蹤他的邪祟之後卷土重來,一把掰住他的肩膀将人一帶,力道之大讓人原地打了個轉,直接轉過身來!
“跑什麼?”
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傳來,帶着懶意,松弛無比。
十七心中咯噔一下,這時候,身後又傳來腳步聲。
……還有其他人正朝着這邊過來,而且不止一個。
他拉着帽檐,低下頭在心中直呼要命。男人攬住他的肩不讓他離開,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來得正好——搜查四周,那東西剛跑沒多遠。”
“是!”
一堆人腳步聲散奔向四周,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十七心中打鼓,也不知道這攔路虎究竟什麼身份從哪而來,為什麼就不偏不倚的攔住了今天要逃跑的自己?更可怕的是他看上去是個有法力的——萬一看穿了自己的僞裝怎麼辦??
就在他想着要怎麼樣才能離開這裡的時候,那攬住他的男人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