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起來麼?”
邪祟在裴慎的手中掙紮,他抱胸立在一邊,垂下眼,嘴角挂着笑。
“能。”
十七撐着膝蓋站起來,長發披散如最上好的綢緞一般垂順,細密如絲線般的雨水打落在他的發絲之上,帶着潮濕與涼意,幾乎是一下子就讓人想到前幾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些畫像,豔麗如鬼魅脫牆而出,格外的吸引人。
兩人于雨中對視,由于身高的差距,十七還需要擡起腦袋來才能更好的打量他。
面前的男人長了一張很俊俏的臉,五官突出到即使是放在一千個人裡也能一眼挑出來的地步,但他身上的殺伐之氣太重,結合臉上一副輕松溫和的表情,倒顯得有些割裂了。
【我想起來了。】
貓的聲音也在此時傳來。
傳音秘法可以讓他緊急情況下與貓溝通,并且不會被人發現,這可以算是一項很實用的能力,隻是,一次不能用太久。
【我想起來裴慎是誰了……現在有兩個消息,一好一壞。】
嗯?
【先來個好的聽聽。】
雖然方才那麼狼狽,但此時任憑是誰見到十七都隻會第一時間注意到他的美麗,極黑的發、極白的肌膚、以及唇上的那一抹豔色,就如雨中綻放的一朵紅山茶,美得可以忽略一切。
男人卻神色平平靠近了他,将珠子遞了回去,低沉好聽的聲音伴随着心聲傳入耳中:“這是你的嗎?”
十七接過,眼尾勾着往上揚:“多謝。”
裴慎也笑了:“不必。”
【……好消息是,裴慎有幾率不送你回燕家。】
【壞消息呢?】
【有點麻煩。】
随着裴慎的靠近,他手中那一隻烏漆嘛黑的邪祟突然暴動,奮力的朝着十七撲過去。被法器固定過後若要再動彈隻會疼痛萬分,可那隻邪祟卻像完全不顧及這一點了一樣,導緻裴慎不得不施展法咒将他壓縮在空間之内,徹底收起來。
即使是這樣,他仍然能感覺到那東西在掙紮的動靜。
“它很喜歡你啊。”男人意味深長道。
十七皮笑肉不笑。
【目前看來,裴慎是你的目标之一,并且……他和你家燕渙不太對付。】貓的聲音繼續傳來,帶着些揶揄:【幾乎恨不得要将對方置之于死地的那種不對付。】
【。】
【……而且據我了解,裴慎的性格很兇悍,心狠手辣,冷酷無情,非常不好對付——你還記得他是司傀監的罷?】
【人家殺邪祟不眨眼,殺人也是。】
“外面很危險。”與貓說的截然相反,男人溫文有禮對他伸出手來,低聲笑道:“我帶你回去。”
英俊的面龐就在面前,成熟男性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要依靠,但面前的人既然殺人不眨眼,所謂的溫柔體貼就還有待商榷。
十七搭上他的手,很溫暖,還帶着一些薄薄的繭子。
【看上去……不像啊。】
【你可以試試。】
【……那還是算了。】
下人低着腦袋來收拾,侍女遞上幹淨的衣裳,十七換了,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總之小心一點哦,我覺得他很有可能用你做點什麼……人家可不會憐香惜玉啊。】
對話中斷,沒有法力就是這點不好,攢了很久也隻能幹點這種小事。
十七發現至少從自己出來時開始,那個男人就一直在看他了,或許是聽過貓說的話,他感覺不對的地方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明顯。
比如說裴慎臉上那并不達眼底的笑。
貓被侍女抱了進來,十七從她的手裡接過貓時不自覺對着來人笑了一下,這一瞬間如蝶翼般的睫毛顫動,侍女一愣,心神也一顫,回過神時紅了臉。
當所有人都退下之後,裴慎坐在了他的對面,他注意到了十七的一舉一動——當然,也包括剛剛。
面前人擡眼看他,眼珠很黑很亮:“裴大人。”
裴慎垂着眼道:“看來你是知道我了。”
“王都之中,誰人不識。”美人目光清亮:“可以要杯茶水嗎?”
流水般的長發随着這一動作從肩頭傾瀉。
裴慎道:“當然。”
侍女給二人都倒上茶水,十七多要了個杯子:“貓也要。”
他懷裡的貓動了動尾巴,叫了一聲跳上桌面舔着水喝,舔了幾口就跳了下去,繼續趴在他的懷裡,皮毛明顯在美人的撫摸下放松,發出呼噜呼噜的聲音。
裴慎掃過,道:“很聽話的貓。”
“從小就這樣。”
他盯着十七喝完那杯水,随後才緩緩開口。
“燕大人愛你深切,畫像很是逼真。”裴慎悠悠歎了口氣:“今日一見……果然是美人如斯。”
十七皮笑肉不笑:“……你要因為這個殺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