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他人不同的是,這個侍從滿目親近之意。
他從十七第一天被裴慎帶回來時就在附近了,自第一眼起就無比喜愛面前的美人,幾日之内心中戚戚,輾轉反複仍然不能忘,又聽說府中發生了一些不好的時,幾番憂慮之下,終于找到一個好機會,壯着膽子走上前來獻上自己精心挑選的花。
如他所想,那美人很是驕矜模樣,就如一隻仰着腦袋慵懶漂亮的貓——懷中也抱着一隻貓。
【收着點。】貓提醒他,【我感覺他要呼吸不過來了。】
十七捏了捏貓耳朵,往前走了幾步。
【知道了。】他漫不經心的想。
如流水一般的長發随着動作晃蕩,在劇烈的心跳聲下,侍從看見美人輕移着步子走到面前,伸出一隻手摸向了瓶中。
幾乎聽不清的“咔”的一聲,枝條被折斷了一截。
有甜甜的暖香從美人袖中飄出:“……很漂亮啊。”
誇贊如賞賜讓人喜出望外,侍從驚喜擡頭,眼眸亮了好幾個度,恰巧對上美人盈盈的眼。
那一雙如春水的眸子被濃密的睫毛半遮蓋住,唇邊的笑帶着欣賞:“……隻是,我不便拿走瓶子,隻折這一支可以嗎?”
這一折幾乎把侍從之前插好的布局毀掉,花瓶中平白空出來一塊地方,但他沒有絲毫的不滿,而是高興的點點頭:“全憑小郎君喜歡。”
他看見那白色的花瓣映襯在美人的手腕上,潔白的肌膚比花還要柔嫩,心跳得更厲害了。
貓一隻爪子按住了十七:【别玩了,他就是個凡人。】
【嗯嗯嗯知道了。】十七的聲音仍然很散漫。
貓知道他的性格——這人從白帝山出來之後就一貫如此作風,别人愛他是理所應當的、有品味的,他不愛别人就是個人自由,有時候貓覺得他簡直活得像個孩子,還是很壞的那種。
十七享受别人愛他,可很少為别人停留,就連碰見燕渙那樣好的情人也說走就走,毫不留戀,如果沒有足夠的能力,喜歡上這麼一個人其實是一件很災難的事。
可偏偏很多人就愛他這樣,貓也不例外。
——他們總覺得這樣說明好歹還有個機會……萬一呢?
萬一自己就是那個最特别的……
貓聽說人族也有很多類似的故事,他們管這個叫浪子回頭。
但他也不知道十七會不會有那麼一天。
杏花被放置在細口的小花瓶裡,擺放在窗台之上,十分顯眼。屋外的侍從從窗口看到這一幕,臉頰與耳朵尖都紅了。
“你看啊,他多高興。”十七撥弄了一下枝條,使它舒展成一個自己最喜歡的弧度,笑眯眯:“我真是個好人。”
貓無語:“……得了罷你。”小壞蛋。
花香繞着指尖,隻添做點綴,侍從被人叫走,臨走時仍然依依不舍,十七并不管那些,他隻是托腮坐在桌子旁邊,一下一下戳着花蕊。
夜幕降臨,裴慎又來了。
彼時十七剛把衣裳脫了個差不多,身上隻剩下一件單薄的裡衣,抱着貓就要鑽進被子裡。
但罪魁禍首卻無比自然,他衣擺一撩坐在桌子旁邊,看見了那隻杏花:“誰給你的?”
十七:“……你家裡的侍從。”
裴慎點了點頭,又道:“緊張什麼?我又不吃你。”
十七立馬鑽進被子裡,貓也跟着跑進去,隻露出一個毛腦袋。
有點拘束了。
他問:“你怎麼又來了?”難道沒有自己的卧房嗎?
裴慎仿佛他肚子裡的蛔蟲:“這裡都是我的地盤。”
“……”
“而且,你睡什麼?”男人慢慢道:“你睡了,誰來伺候我?”
“?”
十七挪動着跪坐在床上,摟着被子使其交疊于胸前,滿臉疑惑:“哈?”
伺候?誰?誰伺候誰?
他嗎?
他伺候裴慎?
他的疑惑與驚訝已經幾乎要實體化,就連腦袋上那一撮翹起來的頭發都帶上了一些茫然與不可置信:“我伺候你?為什麼?”
卻見裴慎指節輕叩桌面,故作訝然道:“你不會覺得來我這就是白吃白喝的罷?”
一聽這話十七頓時覺得不好了。
“那是我想留的嗎?”他往前膝行,摸到了床邊,看着裴慎争辯:“那不是你把我留下來的嗎?你還把我丢到地牢裡,我們孤男寡貓的……”
貓适時喵喵叫了起來。
“那我把你送回去?”裴慎道:“當你金枝玉葉的燕家家主夫人?”
十七一噎。
“……才不要呢。”他又道:“不是說好了我幫你抓邪祟嗎……”
聞言裴慎哂笑一聲:“我掌管司傀監,缺你替我抓幾個邪祟?”
“你怎麼這樣小瞧我?!”
裴慎掃了他一眼,就這一眼讓十七心中微微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