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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庭深幾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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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金樽樓。

方才下過雨,徐季安的腳上沾了不少泥土,他先在門前小水坑中蹭去,待鞋履幹淨,方上樓去。

室内暖香溫玉,傳來娼妓的浪蕩笑聲,隔着屏風和門,都叫人聽得真切。竹影将請帖交由門上侍衛,兩人這才進去。

“诶呦,王爺,來嘛,來喝嘛…”

徐季安微微一笑,對着座上的蕭雲明和蕭雲祁行禮:“下官見過齊王殿下,端王殿下。”又對着一旁的新面孔作揖,對方也忙不疊站起身回禮。

齊王颔首,一旁的女子便起身去拉徐季安,對方卻直接繞過她坐了下來,沒一刻眼神停在自己身上。

月娘頓時覺得委屈,眼巴巴地看着齊王,嬌嗔道:“王爺~”

蕭雲明見此景卻是大笑:“月娘,徐大人為人古闆,不識風趣,你就莫要熱臉相貼,還是乖乖到我這邊來。”

徐季安被安上一個“古闆”的名頭,眉眼卻依舊含笑,坐的挺直。面上是在觀看調情,實則在暗中打量。

他今日在這見到了兩張頗為熟悉的面孔,一張是端王蕭雲祁,另一張,雖不是故人,卻恰似故人。

端王蕭雲祁未及弱冠便受封前往襄陵,因其外祖釀下大錯,被誅九族,端王亦被禁足襄陵王府。月餘,皇上敕令,未得旨意,端王不得回京。可今日卻在此見到他,還是同齊王一道,倒真是讓徐季安有些出乎意外。

而這另一位,則像極了徐季安故去的好友,禾稷。他用手指摩挲茶杯邊緣,入耳的是些床笫相歡的話,入心的卻是禾稷同他分别的場景。

四年前,徐季安被貶江陵,禾稷被貶秣陵,二人一道從長陵出發,待離了城門,不久後前路便一分為二,禾稷站在分叉路口,對徐季安抱拳:“徐兄,你我今日一别,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還望此去一路順暢,到地給我來信。我們兩人雖身處兩地,相隔千裡,但心志相同,便是共處一地。”

可惜,徐季安沒有等到禾稷的回信。禾稷淹死在冰蓋下,渾身凍得僵硬,雙目瞪圓,死不瞑目。消息傳到江陵時已是第二年夏季。徐季安覺着,知曉禾稷死訊的那日是比開春還冷的,外頭豔陽高照,他的心裡卻在下場大雪。

齊王今日特意尋了個面孔相似之人過來,不知是想讓自己念舊情,同這位新官好生交往。還是想讓自己刺痛一番,再好言相勸收入麾下。

“怎麼不說話?”蕭雲明終于從溫柔鄉中回過神來,見桌上之人各自心事重重,卻沒有交談,有些微微不滿。

他向月娘投去一記目光,對方便識趣地退下,這才開始招待客人:“徐大人莫要拘束,隻當這是尋常的友人相聚罷。”

他将“友人”二字咬得極為重。

對方恭敬地答是,蕭雲明便轉向一旁的禾淩,眼裡含着不明的笑意道:“禾大人也莫要拘謹,今日來的都是熟人。這位徐大人同你雖是第一次相見,但同你兄長可是同窗好友,交情匪淺,說來,你倒是也可稱他一聲兄長。”

提及禾稷,他歎氣搖頭,滿臉惋惜:“隻是可惜你兄長英年早逝……”

禾淩識趣地為其倒酒,寬慰道:“王爺不必傷心,兄長之事乃是意外。多虧王爺相助,我才能替兄長料理後事,若是兄長知曉此事,必是會在九泉之下感念王爺恩情。”

他手上動作不緊不慢,餘光卻是放在徐季安身上。兄長說,徐大人長相清秀,風骨雅正,文采斐然,且心懷百姓,是不可多得的好官。他今日一見,此人果真不負美名,頗有風采。

蕭雲明亦在不動聲色地打量徐季安,隻見着徐季安神色平淡如水,手指卻是迥勁有力地握着酒杯,似要将其捏碎。想必禾稷在其心中留有極重的分量,不過輕描淡寫一句話便能讓一向不出漏洞的徐季安微微失态。

這對蕭雲明來說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徐季安并非神仙,仍舊存在弱點;壞事是徐季安過分重情,隻怕不會輕易易主。

他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而後将酒杯重放于桌面,打破這片刻的安靜氛圍:“徐大人,本王今日請你過來,你應當知曉是何意圖?”

話畢,徐季安的脖子之上已然架着一把利劍,後方的竹影亦被人點穴,不得動彈。

蕭雲明做事向來霸道,他給過徐季安一次機會,他沒來,今日便是這最後一次機會,倘若他願意歸屬自己,待他日自己登上皇位,自然是不會忘記這些忠臣。可若是他不願意,蕭雲明眼裡容不下異己,明日便會将徐季安的訃告發出。

徐季安風淡雲輕地噙茶,對着蕭雲明微微笑道:“殿下果真是雷厲風行,隻是下官愚鈍,隻知曉今日前來赴約是為結交友人,不知殿下有何其他意圖?”

蕭雲明冷笑看着他:“父皇年老力衰,太子身子羸弱,恒王遠離長陵,如今這偌大的長陵城中,能夠擔當重任的隻有我一人。所謂良禽擇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事[1],徐大人可還要我說得再明白些?”

徐季安聞言仍舊面帶微笑,仿若脖子無物,他舉杯敬齊王,淡淡道:“下官心中明晰,但還請殿下容許下官再思考些許時日,待中秋後再予回複。左右下官不會離京,性命全在殿下一念之間。”

蕭雲明嗤笑,并不信其鬼話,也不想留下後患,随即示意侍衛下手。

突然,身旁的蕭雲祁猛地拉了蕭雲明一把,隻聽見咻的一聲,一隻頭帶劇毒的箭劃過半空,直直地插入後頭屏風,在空中磨出一絲危險的氣息。

“有刺客!保護殿下!”

侍衛大喊一聲,廂房内的暗衛立刻從四面跳出,将兩人護在中間。

徐季安脖子上的冰涼頓時褪去,他立刻解了竹影的穴位,而後見機退至屏風後,還不忘将愣在原處的禾淩一同塞進屏障處。

衆人身前,為首的侍衛名喚寒舟,他面上帶着雲鶴紋祥面具,一雙細長桃花眼微眯,仿佛正在狩獵的餓鷹,眼神銳利地循着窗上破洞望去,射向箭矢的來源,對面,品茗軒。

蕭雲明不久前才遭遇刺殺,身上傷口還未好全,此刻再遇,心眼已是跳到嗓子。他今日來時雖留了個心眼,在胸口處佩戴護心甲,可那支箭是向着他的眼睛來的!

“殿下可還安好?”禾淩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詢問蕭雲明安危。

蕭雲明神色凝重,隻道無妨,但很快便披上能抵擋箭矢的鬥篷。寒舟已經帶着幾個暗衛追出去,餘下的侍衛則是帶着二人一步一移動,慢慢挪到馬車處,直到蕭雲明和蕭雲祁都上了馬車,侍衛才暫時松氣。

金樽樓内,徐季安見馬車逐漸遠去,這才轉頭看向禾淩,這張尚未脫去稚氣的臉此刻慘白無色,額頭滲着細密冷汗,大約是頭一回見到這般場景,被吓得不輕。

于是徐季安遞了一方帕子給他。

禾淩道聲多謝,半響才緩過神來,他擔憂刺客仍在暗處,便帶着徐季安去了金樽樓的隐蔽夾層,兩人席地而坐,竹影同禾淩之侍衛則是守在身後。

“方才多虧端王,殿下才沒受傷。若是殿下今日真出了什麼事,我便是死一萬遍也不足惜的。”禾淩回想方才的場景,懊惱地搖頭歎氣:“殿下可不能出事……”

徐季安淡笑,見他張口閉口都是蕭雲明,便問道:“禾大人同齊王十分交好?”

禾淩聞言點頭:“徐大人方才也聽見了,眼下太子身弱,皇上漸老,北方戎族卻屢次相犯。朝廷大臣不僅不考慮邊境之事,反而割裂成三,犯起内亂。私以為該是統一起來,共禦外敵,而齊王是這三位中最有可能繼承大統之人。”

他說得認真,也沒有察覺身旁人的異常。

繼承大統嗎?徐季安笑而不語,誠然,齊王手段不錯,面上做了不少好事,可事實上他謀殺手足,鏟除異黨,視人命如草芥,這樣的人便是坐上了皇位,也隻顧着自己利益,不顧百姓。

這般自私利己之人,最終隻會将落于其手中的江山敗光。

他見禾淩眼神飽含崇拜之意,倒也沒有冷漠地直接打破其幻想,而是繼續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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