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兒!”夫人忍無可忍,闆着臉吼了一句,吓得陳瑜兒小鹌鹑似的低頭,立馬乖乖站到她身側。
袁風言……姓袁……
應當沒有第二個端王世子吧。
小沛雙眼猛地一亮。
夫人輕咳一聲,“瑜兒年紀小在說胡話呢!世子殿下雖然名聲不大好,但心懷天下,不僅憫人還憐衆生,平日裡心軟的就連小貓小狗也不敢傷害。”
夫人頓了頓,意味深長,“他家财萬貫。”
家财萬貫,還是皇城有名的勳貴,若是換了旁的姑娘,怕是早就争先恐後地答應了。
站在一旁的陳瑜兒看着母親睜眼說瞎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過就是招貓逗狗奢靡之風。
小沛卻沒注意到這些,她眼中的光更亮了,腦袋裡算盤噼裡啪啦打得震耳欲聾。
寶貝……
她的嫡妻玉有着落了!
嫁給端王世子就有嫡妻玉了。
白撿的機會傻子才不要呢,簡直是說曹操曹操到,小沛當即接過夫人手中要遞不遞的團扇,問道:“若我做了你姐姐的女兒,該叫你什麼呢。”
夫人但笑不語,忽而拿扇子掩住了臉,笑得意味深長:“按規矩,也得叫我母親。”
*
小沛拿錢辦事,就這樣在府中度過了幾日,吃喝不愁,也算逍遙。
直到一天,忽然有個婢女來請她,說夫人病好了些,想見她,小沛想起夫人好相處的模樣,沒多想,換了件衣裳,拿過繡有一字“鸢”的手帕就出來門。
那夫人的女兒名喚“陳鸢”。
——
此時秋意漸濃,枯荷蕭瑟。
丞相府荷花池旁,仆從蜂擁,其間一位頭戴紅珠牡丹的華服美婦,正和一名粉衣少女一起,站在石橋上賞景。
這粉衣少女便是小沛。
與她并肩的美婦,個子高挑,面容英氣,一身貴氣,豔紅的衣裳在陽光下豔麗明媚,正是東梁丞相的大夫人虞氏,也是那夫人口中所說的:得了瘋病的姐姐。
小沛原以為叫姐姐的,定是同父同母的親姊妹,未曾想,竟是同夫。
說起這虞氏,得的瘋病,并不是瘋瘋癫癫的瘋,更像是,因為受了打擊有些不認得人了。
臂彎被攬住,虞氏柔聲道,“我與你一般年紀的時候,也是這般好容色,當時想娶我的世家,幾乎踏破了将軍府的門檻。”
“娘芳容麗質,如今也是好看的。”小沛看着虞氏的眼睛,默默記下“将軍府”這個信息,臉不紅心不跳的誇贊。
虞氏臉頰泛起抹紅暈,嗔了她一眼,“那時,你爹還是個愣頭青,聽聞我愛吃蓮子,便悄悄種了一池的荷花,約我賞景,結果你知怎地?”
虞氏面上浮起些追憶,捂臉笑着繼續道:“一見面,他就緊張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反倒一個小心,踩空掉進了池子。”
說罷,笑着指了指一處近岸,眼神也默了下來,“我如今還記得一清二楚,便是此處。”
小沛聽完,卻整個人愣住,倘若虞夫人知曉,親女溺斃于年少懷春之處,真是造化弄人。
岸邊倏然跑來一個小厮,“大夫人,不好了,陛下身邊的大總管來了府上,老爺讓小姐過去接旨。”
虞氏面色一怔,護犢子一般閃身擋在小沛身前,問道:“陛下下了什麼旨意?”
小厮諾聲道:“是賜婚的聖旨。”
虞氏忙問道:“可知曉是哪家的兒郎?”
小厮的頭卻低的更低,有些吞吞吐吐:“端王世子。”
小沛見虞氏手一松,荷花掉到地上,顫抖着喚了丫鬟,給傳信的小厮賞了碎銀,轉頭望着自己欣喜道:“是袁家子都,是個好兒郎,你爹爹替你尋了一門好親事。”眉宇間的喜色難以抑制,“我們這便過去,不能誤了好時辰,一會切記莫要失了禮數,定要給陛下跟前的人留個好印象。”
小沛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道,“女兒知曉。”
大夫人興緻勃勃,正要風風火火帶女兒去前廳領旨謝恩,卻被小厮攔住。
“老爺聽聞夫人身體不适,特意尋了一位名醫,如今正在廂房候着,夫人先看診,奴帶小姐去前廳便是。”
“這怎能行,這可是鸢兒的終生大事,我作母親的,怎能不去?”虞氏蹙眉,不合時宜地開始咳嗽。
“那位先生脾氣古怪,隻待半個時辰便走,老爺千叮萬囑,一定要讓夫人去。”小厮補充道。
驟然風起,異香拂面。
虞氏本欲拒絕,臉色卻忽然一白,以帕遮面,接過侍女手中狐皮外套為小沛披上,無奈道:“前院風大,莫着涼。”
小厮福了福身,“小姐且随奴去前廳。”引路在前。
小沛的目光幾不可察地停留,掃過小厮腰間的銀球香囊。
這種香囊做工精細,镂空雕刻卻不怕水,香味難散,更是滾跌摔扔,仍能保持香料正位。
江湖中能做這個的人不多,若出自她師父之手,一顆香囊可值百金,有價無市。
可如今,卻挂在了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厮腰間,真是奇了怪。